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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成也数学，败也数学
水母中学高一年级下学期第一次教学质量检测——简称一检——如期而至。虽然几天前，我才刚被海波失踪的那档事搞得心神不宁，但是我却很快地复习到事发前的全盛状态，甚至隐隐有超越在此之上的感觉。
因为我使用了传说中的海波学习法！
没错，我向深受海波学习法之惠的久保丞萱同学借来了有关海波学习法的所有学习资料，并日以继夜地钻研，终于掌握了海波学习法的大全！
而我并没有止步，接着对海波学习法进行解构、重组，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升华了海波学习法！现在，除了数学和理综，连国文、外语和文综的江山都一并被纳入了海波学习法的麾下！
为了验证改进后的海波学习法，我在菜菜实面前解决了一整套国文试题，除了略微超时，全部满分通过！
当菜菜实得知新一代海波学习法是我怀着对海波的热忱，通宵达旦地钻研学习资料，方才成形的时候，她竟怒不可遏地扇了我一巴掌，骂我“悠翔你个变态”。连海波本人也红着脸对我说“悠翔同学好色唷”。
也许，这就是她们对海波学习法独特的赞赏吧。
一检的第一天，考理综和国文。
理综的压轴题，求角速度的大小。
常规思路去解这一问可能比较复杂，但如果用了海波学习法的话……
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
我在答题卡上潇洒地落笔，凛冽的笔风在我四周刮起，形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气势，涌向四面八方。
再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
结果已经呼之欲出了！
我像一名优雅的艺术家，在答题卡上轻轻留下那最后的一笔——
“每秒三分之四十倍根号二弧度”。
全程七十五分钟的理综考试，提前二十分钟落幕。
国文的作文题，是“跳出**的套子”。
“固定的模式、程序、观念……写作有套子，生活也有套子。”
没错，正如作文题给出的材料所说，写作的确有套子。但是在海波学习法面前，没有“套子”一说！
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
“社会的大套子，是由许多个人的小套子围成的。”
“内卷的本质是躺平，躺平的本质是虚无主义。”
“跳出套子，却躺平，与跳出套子，却未躺平，这其中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再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
“回避社会车轮只是表现，在人类历史长河中一路辟行却是不争的事实。”
“要记住，唯一合理的套子，就是一直跳出套子。”
我写作的手逐渐慢了下来，然后把力量集中于最后的点睛之笔上——
“标题：跳出内卷的套子”。
全程一百五十分钟的国文考试，提前三十分钟落幕。
做完试卷后，我才发现负责监考的菜菜实瞪大了眼睛紧盯着我。
我把双手放离桌面，表示作答完毕。
菜菜实突然很生气地嘟起嘴来，令我十分困惑。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接着，我向四周一看，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在写作当中。
喔，我猜到了。这道作文题应该是菜菜实出的，见我那么快解决掉作文，她才会那么不爽。
抱歉啦，菜菜实。
第一天的考试顺利结束。我收拾了一些备考资料，准备等一下开完班会后放学回家再复习一下。
“同学们，我来给你们临时抱佛脚喽！”
海波一如既往地来开班会了。
“明天就要考数学了，作为数学老师的我，虽然上个星期有事情外出了一周，但是在考前还是要给同学们一些叮嘱的呗。”
啊，原来是经典的考前叮嘱环节。
“嗯……有什么可以叮嘱的呢……啊，糟了，我是出题人之一，要避嫌才行！”
什么？海波出题？完了，感觉这次的数学考试凶多吉少啊。
“啊呜……如果叮嘱不了的话……啊，有了，我来给大家加油打气吧！”
海波捏紧了拳头，充满干劲地说道。海波，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努力的样子有多可爱！
“我们班的数学成绩之前一直维持在年级中上游，说实话令人家十分高兴。一检就算稍微退步一两名，人家就已经满足了呗。”
海波也真的太知足常乐了点……可是她这么一说，我感觉在数学考试上我们班更凶多吉少了。
因为我们班一直是这样考每周小测的：
“喂，你们几个，就负责搞定单选题吧，我们这边负责多选题。”
“唉……不想考了，写完借我抄一下。”
“直接不交卷得了，反正缺考不计入成绩。”
这次一检数学考试，我们班要生灵涂炭了！
就算是身为班长的我，也只够顾上自己，对于我们班已经无力回天了。
“好，既然人家的心意已经准确地传递给大家了，那今天的班会就提前结束吧！”
海波微笑着拍拍手，示意班会已经结束了。
唉……希望到时候，我们班不要输得那么惨……
海波，加油吧，革命尚未完成，海波仍需努力！
一检的第二天，考文综、外语和数学。前两门考试没什么好说的，我不靠海波学习法也能迎刃而解。
至于最后一门考试——数学，麻烦事可就一件又一件地多了起来。
首先是负责监考数学的海波，在发卷的时候，因为身形娇小，光是数卷子就花了不少时间。但是……
海波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嘿唷嘿唷”努力发卷的样子有多可爱！
令人意外的是，全班的斗志都燃烧起来了！
但是，海波接下来的一招，还有人能接得住吗？！
“盯……！”
来自海波的热切的目光洒在场上所有同学的身上。她的这份沉重的期待，谁能坚持到底呢？！
就算有人一路坚持了下去，那来自试题的绝击将会杀得所有人都片甲不留！
“压轴题：引力透镜是一种光线在经过巨大天体引力范围时受到引力影响发生光路扭曲的天文现象在天文学中可以通过观测引力透镜来寻找恒星现某天文观测台借助太阳作为引力透镜接收来自深空某恒星的电磁波但因太阳周日视运动观测到的视角与天赤所成角会根据地球与太阳的相对方位的变化而产生偏差现将引力透镜系统与太阳系内简易模型概念化为以下空间模型……”
啊啊啊啊啊啊……！这到底是什么啊？！第一眼看去以为是超纲题，但细看题目细节却严丝合缝，全部都是课内的知识，可是组合在一起后却令人无从下手……
这……这就是海波的实力吗？可恶，我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接招吧，海波！
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找不到出路……！难道……连新一代海波学习法也……
不……战斗还没有结束！
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
一定要……一定要坚持下去……！
要用海波学习法……来打败海波！
再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
“求引力透镜的折射率与地面观测者的实际视角。”
“答：折射率为四十分之七倍根号五减七；实际视角为一点八度。”
天……天哪……
我……我做出来了吗……我做出来了吗？！
我恍如隔世般，用眼神在答题卡上游离。
“求引力透镜的折射率与地面观测者的实际视角。”
“答：折射率为四十分之七倍根号五减七；实际视角为一点八度。”
我欣喜若狂地抬头，想看看海波是如何看待这场纸上对决的。
“呼……呼嗯……”
她趴在讲台上，睡得正香。
……好吧，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随后不久，铃声响起，数学考试终于结束了。沉浸在美梦中的海波迷迷糊糊地被叫醒，一边揉着眼，一边忙着收答题卡。
允许离开考场后，我走到准备离开的海波身边，低头把嘴凑近她耳边说：
“是四十分之七倍根号五减七和一点八度，对吧？”
海波顿时睁大了眼，接着便嘟着嘴，不服气地说：“哼，下次，我才不会让你得逞！”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海波抱着答题卡就走了。
“看大家都一副吃了黄连的苦样，也不会有下次了吧……”
望着海波远去的背影，我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过了几天，一检放榜的日子到了。
开班会时，我看见海波抱着成绩单，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也许是为了出席考后教师会议的原因，海波穿着一套OL装，贴身的衬裙下，是裹着黑丝的细腿。她也把银丝扎成双马尾，可爱之余，营造出了一种窈窕的美感。
可是，海波的脸色却显得有点昏暗。
“同学们，一检成绩出来了唷……但是……名次……不怎么理想呗……”
海波的第一句话就让整个班坐立难安了起来。
“我们班的综合排名……是第十九名……”
第十九名。高一年级一共也就十九班，换句话说，119班是年级倒数第一。
“那个……我又看了看我们班各个科目的排名，结果有四科考得也不算太差，不至于沦落到倒数第一的地步。可唯独数学不一样，排名……排着又是第十九名呗……”
海波无奈地摇摇头。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明明平时考得也不差呀……”
面对海波的疑问，心虚的众人连噤声都不敢噤声。
“算了，考也考完了，大家也不用过度纠结于一检的成绩。只要大家脚踏实地，恢复到全盛状态，二检一定没问题的！”
海波说完之后，就开始分发每个人的成绩单。
那么，使用新一代海波学习法的我，能斩获什么样的成绩呢？
我等着海波一个一个地点名，把成绩单一张一张地发下去。可是直到成绩单发完，我也没有被点到名。
莫非是漏了？
班会结束后，我想着去找一下海波，正好撞上迎面朝我而来的她。
“悠翔，我正好想找你。”
“老师，我的成绩单没发下来。”
“关于这个你待会儿就知道了，现在你得陪我去和良木面谈。”
“面谈？和级长？为什么要和我？”
我疑惑起来了。
“因为……你数学考得不错，可以来为我壮壮胆呗……”
“但是也改变不了你会被批得很惨的现实。”
“另外，你的成绩单和这次面谈也有关系。”
我一下子怔住了。
“这……唉……你应该先说后面这条理由才对……”
那行吧，这一趟我是不去不行了。
我跟在海波身旁，走进一间会议室。会议室里仅有关谷级长一人，貌似已经等候许久。
“级长好。”
我首先跟关谷级长打了个招呼。
“良……良木，你也好喔。”
大概是见我这么做，海波才慢了一拍地学我打招呼。
“你们来了，坐吧。”
关谷级长示意我们坐下。于是我领着海波在关谷级长对面并排坐下。
“两位不用过于紧张，我今天找两位只是进行一些问询和协商，自然一点就好了。”
关谷级长表明目的，然后首先把话题放在海波身上。
“早濑老师，这次一检你们班的成绩……好像有点棘手啊。”
“这……这个……是的……”
海波低着头，不敢对上关谷级长的视线。
“而且，数学成绩更加棘手，我说的没错吧？”
“是……”
“那身为数学老师的你，对这个问题有什么头绪吗？”
“这个……我们班的小测考得也没多大问题……可一检偏偏就……就那个样子了……”
“唔……怎么说呢，闹失踪那一回已经过去了，就算了。我想会不会是你的教学方式令学生的学习过于依赖你了呢？”
“教学方式……？”
听到这里，一旁沉默的我也依稀感觉的确是这么一回事。我在之前就已经发现，海波的教学一大特色便是脱离教纲。这种教学方法的确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法宝，但在前期的教学中，对老师的水平要求和依赖性的确比较高。”
“我并不是不认可你的教学方法，”关容级长接着说，“不过，你可能需要因地制宜一下。”
“我……我知道了……”
“下次二检，如果数学成绩还搞不上去，田中主任就要约谈你了。”
“嘤呜……唯独不想见到太郎生气啊……”
“海波，你加油吧。”
海波点点头。关于海波的事到此就告一段落了。那么，接下来……
“原田悠翔同学，我们下面就要跟你聊聊了，”关谷级长把头转向我，说，“是关于你的一检的问题。”
“问什么都可以，请便。”
“先恭喜你在本次一检考试中取得优异的成绩，尤其是数学，以满分的成绩夺得单科状元。”
我察觉到关谷级长话里有话。
“你过奖了。”
“可是，年级小组在你的答题卷中发现了一些问题。”
答题卷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直接跟我说也没关系。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既然原田同学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多顾虑了。原田同学，尽管你的很多答案都是正确的，但作答过程，没有一个改卷老师看得懂，即使找遍全校，也只有两个人能看懂一点。”
“哪两个人？”
“第一个是你的班导兼数学老师，早濑海波；第二个是本次一检的理综第一，久保丞萱。”
“而她们都是119班的人……你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对吧？”
关谷级长缓缓点头。
“我们把这些答题过程的一部分复印件发给了一所与我校来往密切的某名牌大学，经那里的教授分析，验证了你的答题过程的正确性。所以这一点你毋需担心。”
“……海波学习法。”
“什么？”
“我所使用的解题手法，叫作‘海波学习法’。早濑海波是创始人，久保丞萱是第一代传人，我是第二代。”
关谷级长微微颌首。
“我知道了。很创新的解题思路。不过，这还不是重点。”
还不是重点？难道还有更麻烦的问题吗？
“你请说。”
“在本次一检的数学考试中，有一道极其困难的压轴题，全年级只有一个同学做对，那就是你，原田同学。连久保承萱也没完全写对。而这道压轴题，就是早濑老师在整张卷子里面，出的唯一一道题。”
关谷级长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想表达什么意思也已经呼之欲出了。
“年级小组怀疑，你在本次一检中有作弊嫌疑。”
到这，关谷级长没有再说下去，他等着我的回答。
“原来如此……怀疑我作弊吗……？”
我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偷偷瞄向海波。此时的海波把头低得比刚才还低，用手紧紧攥着裙摆，难过的神情令我心痛。
难道……海波在自责吗？她可能觉得，要是自己不参与出卷，我也不会被人怀疑是作弊了吧。
可是我们做错了什么？我就算了，海波又做错了什么？！
我心中的怒火越烧越烈。
“海波学习法经过了两次迭代。第一次迭代由久保丞萱完成，她对海波学习法进行了系统性的归纳和总结，使海波学习法具有普适性和延展性。我从久保丞萱处借来海波的学习资料，深入学习海波学习法后，对海波学习法进行第二次迭代，使得海波学习法生万物、万物生海波学习法。这就是久保丞萱达不到如此境界的原因！”
我的一番理论令关谷级长和海波大吃一惊。不，还不止于此！
“海波出的这一道压轴题是伟大的造物，她让一道简单的立体几何题海纳百川，使做题者天人合一，在不经任何研究下，自然而然地就达到了‘海波学习法生万物、万物生海波学习法’的境界！我废寝忘食地研究，才和海波打个五五开！”
我看到，海波的眼里，重新亮起了希望。正因如此，我还要更加真切地表达我内心的感想！
“为了研究海波学习法，我每天晚上都钻研海波的学习资料直至深夜，令人激情澎湃，欲罢不能！现在你们一句话就否定我和海波，你们有什么证据质疑我对海波的赤心和执着？！”
当我激动地说到这里，发现海波偷偷在桌子底下扯我衣服扯了很久。她的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像苹果一样红。
“悠翔，你别说了，好害羞啊……”
就连桌子对面的关谷级长也神情复杂地看着我。
“原来……我小看了水母萝莉王的色心吗……”
“到底又发生什么了？谁来给我解释一下啊！”
这场面谈在我大声哀号后，彻底转入了轻松状态。最后，因为海波作出的标准答案流程和我的根本不同，以及监控记录中没有找到我实行作弊行为的画面，我的作弊嫌疑被消除，成绩单也回到了我的手上。
事情尘埃落定后，我和海波并肩走出校门。
“话说……悠翔，我要不要在班里推广一下……那个……你用的那个……海波学习法呢……？”
“当然可以啊，有什么问题吗？”
我疑惑地看着海波。面谈结束后，她的小脸就一直保持着通红的状态。
“就是那个……感觉好色喔……一边看着人家的那种照片……做那种事情……一边学习什么的……呜……害羞死人了……脑子要烧坏了……”
“海波，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你的‘那种照片’？”
“就……就是……人家被偷拍的……私房照……什么的……不行不行……！说出来好害羞……”
“私房照是什么鬼啊？！谁说要看着那种东西学习啊？！”
“可……可是……你说每天晚上钻研我的学习资料到很晚……学习资料……不就是那种色色的东西吗……？”
“是正常的！正常的学习资料啊！那些都是你的做题记录啊！请不要过度解读好不好！”
我突然呆住了。
“等一下……所以菜菜实当时扇我一巴掌……还有关谷级长那副神情……都是因为他们以为我说的“学习资料’是你的私房照吗？！”
“应……应该是呗……”
“完了！完了啊！我一世英明，全毁在你们的过度解读上了啊啊啊啊啊啊！”
我以orz姿势倒地，欲哭无泪。
后来的一检表彰大会上，我以数学单科状元的身份上台领奖，听到台下传起了“水母萝莉王的学习秘籍竟是萝莉私房照”的谣言。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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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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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波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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