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钺之名
贫铀的子弹/钺线：储备站
颠簸将白穗从浅眠中摇醒。她眯起眼睛，透过前座后视镜打量着司机——那青年有着与后座女人同样浓密的黑发，混血特征模糊了种族界限，琥珀色瞳孔映着扭曲的道路，如同两汪凝固的熔金。
确认是同伴沙尔克后，白穗将头重新枕在同居队友的大腿上，防护服摩擦声混着发动机轰鸣，再次坠入半梦半醒的混沌。
I-5公路破碎的标牌上字迹被苔藓吞没，蛛网般的树根和杂草将沥青路面撕裂成许多小块，连带着抹去行车引导线的痕迹。一辆半埋入黑莓丛的油罐车顶棚爬满铁线蕨，挡风玻璃的蛛网裂痕间悬着三年前的圣诞挂饰，风掠过扭曲的防撞栏时，带起某辆SUV残骸里早已碳化的杂志残页。
沙尔克叼着根烧至半截的红色波麦香烟，熟练操作方向盘，控制F350六吨重的车体从车辆残骸之间穿行而过，车队紧跟其后宛如蛇行。
“如果地图没错的话，从前面匝道驶下高速公路，然后转入俄勒冈州58号公路，向东行驶35英里就到储备站了。”本地向导坐在副驾驶上，根据手机地图里的标注对沙尔克说道。
“嗯。”
向导本来不用来，只需要把地图传给这支拾荒队伍的老板。但老板怕向导是敌对队伍专门派来坑害他们的，于是坚持让向导陪着队伍同行。
这辆F350皮卡本来不是用来探路的，但是路上作为头车的悍马被摧毁，它才不得不充当探路车。
与悍马一同损失的还有一辆武装货车，以及两辆车上的六名乘员。损失原因是路上遭到了乌鸦袭击。
对于从未有人走过的搜索线路来说，这些伤亡算不上非常严重，而且牺牲乘员里有一半是孤儿，不用支付抚恤金。
“希望这地方真有值钱货物。”沙尔克摘下香烟喃喃自语，随后猛吸一口，把烟屁股从窗户扔了出去。
“不然老板能把你生吞了。”
冷战遗留下来的地下储备站位置确实偏僻，高速从橡树岭镇的外围开过，之后来到一条水泥小道上。小道两侧的树枝已经交融成厚实的顶棚，让这儿如同隧道一般，不打开车灯就无法看清道路。
然而沙尔克几次左拐右拐穿过“隧道”，看着道路两侧的设施，感觉有些不对劲。
虽然这些设施已经废弃，但还能辨认出废弃前的用途和废弃时间。
从拐进这条小路之后，车队一共经过了三道哨卡，而且每个哨卡都配备了两座机枪掩体和两道内外双向地埋式液压拦车器。
从锈蚀程度来看，这地方应该是在四年前的无限制生物战时期废弃的。
更诡异的是，附近的路边时不时能看见已经报废的武装车辆残骸，岗亭的防弹玻璃上布满弹孔。
“呃...你确定这里是储备站？看样子里面东西挺昂贵啊，不会有人比我们早来一步了吧。”
他觉得用“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这句话形容刚才的景色最为贴切，可惜里面不是“土地平旷，屋舍俨然”，而是高墙、铁丝网和哨塔楼，俨然一副监狱的模样。
“刚才大门上不都写着第62号储备站吗？防守森严一些有啥不好的？我的记忆不会有错。”
“纠结这个没啥意义，来都来了，不捞点东西回去油钱都不够付的。我和马库斯走在前面开路，如果我死了，回波兰特还是继续捞你们随意。武器站操纵手和伤员留在车里警戒，剩下的人下车，按照以前的队形逐个搜索房间。”对讲机里传来老板的声音。
“收到，老大！”沙尔克抓起对讲机回复，紧接着对讲机接二连三地响起“收到”的回应。
车队按照单数车向左、双数车向右的模式，在“监狱”门前排成两列。
车里的人不约而同地开始佩戴防毒面具，然后把防护服的“兜帽”套紧。
“穗姐！醒醒！”坐在后座上被当成枕头的少年，将大腿上的白穗扶到她原来的座位上。
白穗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然后动作麻利地将防毒面具和防护服调整到位，还不忘迷迷糊糊地怼了向导一句：“这储备站长的怎么这么像监狱？马库斯，你食不食人啊？”
“干嘛突然问起这个？你看我长得也不像原肠动物啊。”
就在大家都下车检查武器准备进入建筑的时候，一位虎背熊腰、防护服和防弹衣之间还套着覆盖全身锁子甲的雇佣兵，从防地雷反伏击车旁走到马库斯身旁，给了他一拳：“来猜拳吧，输的人在前面开路，就你和我。”
拾荒小队共有一台武装皮卡、一台防地雷反伏击车和三台卡车。
刨除每台车上的警戒人员以及伤员，还有14个人可以进行设施的清理与搜索任务。
每个人都穿戴生物危害防护服和防毒面具，防护服外面还套着头盔、防弹衣、携行具以及退役的军用单兵外骨骼，以增加载重上限，看起来战斗力不输于无限制生物战之前的陆军步兵班组。
......
“你就这么舍得让你唯一存活的大学舍友在前面给你当肉盾？”马库斯小心翼翼地端着枪缓缓向前移动，后面则是负责警戒马库斯右前方的老板。
“这是你老家啊，好大儿，你不熟悉吗？”
“谁老家是监狱啊，我也没来过这个地方...嘶，你们有没有感觉这个地方有点像生化危机一里的蜂巢？”马库斯踢了踢躺在墙角的全副武装骸骨——这位骸骨老哥的颅骨被子弹打得支离破碎，几乎要从眼窝那个水平线上分家。不远处还躺着落满灰尘的战术人形，是大战前的旧型号，外面包着防弹陶瓷板，此刻它的半个脑袋被轰掉，陶瓷防弹板也被打碎一半。
“啥？”
“就是说这个场景很像生化危机1里面，红皇后为了防止T病毒泄露，干掉了蜂巢里的所有员工。”
“麻痹，洋馆里哪来的红皇后和蜂巢。”
“我说的是米拉·乔沃维奇那版。”
“电影版？那个就一二部还有点意思，后面剧情太扯了...”
“二位，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白穗在无线电里提醒老板和向导集中注意力干正事。她突然想到什么，猛地一回头，见盖伊奥克并没有像某恐怖片里那样突然消失，于是长出一口气。
走廊里遍布弹壳，还有抱着枪倒在临时搭建掩体后的骸骨。
“你认识这个标志吗？”莱恩·卡特将手电筒对准服务台上悬挂的一长串英文单词。
“怀特，你认识这个吗？”莱恩向白穗挥手，示意她到队伍前面来。
“终身学习者架构。”
“什么意思？”
“这里并不是储备站，这是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资助的自助智能系统研究室。也就是说，如果里面的那些机器没有被破坏，能卖出相当昂贵的价钱。”
“也就是说我们发财了是吗？”
“好，你小子免逃一死了。”老板转身拍了拍向导的肩膀。
地面被用不同颜色标记满箭头、操作室名字和生活设施的房间标识。
“无菌操作区、培育区、制备区、储藏区、洗消区、技术平台、计算机房、数据储备中心、医疗站、网络通信与安全屋、模拟实验室、生物信息学分析室...”白穗将手电筒对准地面，念出这些其他人大多不认识的专业术语。
......
“这些器材属于国防高级研究计划部，我们可以给你支付总计两百万美元的感谢金，里面包含弹药损耗、油费，以及阵亡人员家属的抚恤和损失车辆的补购费用。”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桌的另一侧，他的身后站着两名四肢和脊柱都经过义体改造的武装人员，手里的大口径突击步枪与袖口裸露的金属义肢泛着金属特有的寒光。中年男人和两名保安一样，都是全副武装。
“里面一个金属罐子现在拍出的价格就五十万了，这十二件货物现在市场总价值超过两千万。你给这么少，打发叫花子呢？”卡特看着手里白穗提供的战利品市场价格表，对比对方给出的价格，便把对方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赶了出去。
“先生，这些东西都是你从‘62号储备站’找出来的吧，它们属于研究计划部，里面有资产定位芯片，并非无主之物。”
“诶！你们还知道是自己东西？往那个破监狱里一扔两年无人问津，为什么不早点去拿？”
“你清楚这些是机密物资，私自交易等同叛国，请不要逼迫我们采取强制措施。”
“少他妈跟我提叛国，研究计划部要是能调动任何一个暴力部门，都不会雇PMC保障你的安全。”
卡特并不指望对方能开出多高的价钱，他手里掌握的战利品在市场上能拍出非常高的价格，能出得起这些价钱的势力，哪个都不是计划部能惹得起的。他只需要拖延时间，让交易方把战利品运走就可以了。
“头，有一队武装势力过来直接袭击仓库了，火力太强我们顶不住。”卡特挂在肩上的对讲机响了，是盖伊奥克的声音，伴随着爆豆般的枪声。
“能识别出袭击者的身份吗？”
“能就见鬼了！”
“先生，如您所见，有些眼红的家伙是直接过来抢的。他们才不会跟你公平交易。如果您需要支援的话，我们可以调动下属的私人安保集团。”
“这帮傻逼疯了，不怕拾荒者工会报复？”
此时，对讲机那边传来的枪炮声愈发激烈刺耳。
【不对，枪炮声就是从屋子外面传来的！】
“老板趴下！”
沙尔克反应迅速，手脚并用将卡特推进厚重的装甲钢桌子后面。
办公室一侧的墙面被一连串爆炸轰出几个脸盆大小的洞。
碎砖块、碎钢筋、弹片犹如雨点般打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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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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