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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战钻石头盔的D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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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外室与宠妾为争世子之位，竟同时服下催产药。
待我赶到时，二人已气息奄奄。
我跌跌撞撞去寻夫君，却见夫君正搂着新欢饮酒作乐。
他摔杯怒喝，将我打断：
「接生找稳婆去，我又不会！」
我跪地哀求。
「可再耽搁就要出人命了！」
他抬脚将我踹翻：
「贱人！竟敢咒我爱妾？滚出去跪着！」
跪呗。
横竖回去，该收尸了！
1
我正焦头烂额地拨弄着算盘珠子，账本上朱砂笔圈出的赤字刺得眼睛生疼。
这个月竟要倒贴一两私房银子。
不行！
重算！
这白花花的可都是我的血汗钱！
「夫人！出大事了！」小翠慌慌张张闯进来，裙角带翻了青石砚台。
我头也不抬：
「急什么？等算完这笔……」
两位姨娘在芙蓉苑打起来了！
笔尖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洇开一团乌云。
我暗自撇嘴：吵架又不会少块肉，算错账可是实打实要赔银子的。
被小翠硬拽到芙蓉苑时，忽闻里头「砰」地一声脆响，惊得我浑身一激灵。
难道打起来了？
透过雕花门缝，只见兰香挺着浑圆孕肚，染着蔻丹的指尖几乎戳到云柳脸上：
「下贱外室也配怀侯府骨血？当真以为阿猫阿狗都能来分一杯羹？」
她抚着肚子得意道：
「神医把过脉，这胎必是男丁！」
兰香是府里最得宠的姨娘，生得妩媚动人，凤眼一瞪便能教男人骨头酥软，性子却嚣张跋扈。
云柳却不慌不忙坐下，唇边凝着霜雪般的冷笑：
「姐姐这般笃定，莫非侯府是您当家？」
云柳虽是个外室，却因怀了身孕携胎入府，生得一副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最是惹人怜惜。
我不过是个商户出身的女子，既不懂风月情调，也不会那些讨夫君欢心的手段。
除却这张还算看得过眼的脸，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这手精打细算的看账本事。
这两个都是夫君的心尖肉，哪个伤了我都吃罪不起。
可转念一想，她们何曾把我这个正室放在眼里？
这会儿贸然进去劝架，保不齐还要挨几下误伤……
啧，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我猛地缩脖子，果断把迈进去的一条腿给收了回来，悄悄躲在门缝往里看。
云柳忽压低声音：
「大国寺主持说了，我腹中男胎...贵不可言呢。」
2
我险些笑出声。
云姨娘这招着实高明。
先是暗讽兰香没资格当家，又刻意抬高自己腹中胎儿的身份。
什么大国寺主持？
那等人物岂是她能见到的？
也就唬一唬兰香这个没见识的内宅妇人罢了。
兰香脸色煞白地跌进贵妃榻，突然端起桌上的药碗，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只要我比你先诞下孩儿，那便是侯府长子...」
话音未落，云柳已如鬼魅般扑来，夺过药碗一饮而尽，瓷碗在地上摔得粉碎。
果然话本子说得对，反派都死于话多！
兰香若真想喝药，就该直接喝下，偏要多嘴一句，反倒给了云柳可乘之机。
这个外室出身的云姨娘，为了进府不知使了多少手段，兰香哪里是她的对手？
我急得直跺脚，恨不得冲进去亲手给她们灌药。
却见云柳优雅地拭着唇角，笑容里淬着毒：
「看来...姐姐要另想法子了。」
这哪里是寻常的争宠？分明是在争夺世子之位。
虽非嫡子，但长子依然占尽优势。更何况……陈云霖怕是根本不愿让我生下嫡子。
我扶了扶发间沉甸甸的步摇。
由着她们争去吧，横竖生下来的孩子都得唤我一声母亲。
再金贵的血脉又如何？只要我还是这侯府主母，明面上终究是我说了算。
腕间的羊脂玉镯触手生凉，让我想起大婚那晚。
红烛高照的新房里，陈云霖刚挑起盖头，外头就传来婆子的叫嚷：
「兰夫人来了！」
他伸向我的手生生收了回去。
兰香娇声嚷着要吃城南王记的杏仁酥，非要陈云霖亲自去买。
他就这样当着一屋子下人的面，解了喜袍便走。
马蹄声渐远时，兰香倚在门边轻笑：
「妾身记岔了，我碰不得杏仁的。」
那一夜，龙凤喜烛燃到天明，照着喜床上我孤零零的影子。
锦被上的花生桂圆硌得生疼，却不及心里漫开的寒意刺骨。
那时兰香是府里唯一的妾室，又早我两年入府，自然容不下我。
初次试探得手后，知晓陈云霖心中无我，便越发肆无忌惮。
她本是郡守府庶女，出身比我高贵，仗着身份这两年来处处刁难。
而我只能隐忍。
新婚夜便遭夫君冷落，又无银钱傍身，莫说妾室，连下人都敢作践我。
这一切，都是拜我那黑心后娘与陈云霖所赐。
更何况……我本就不愿嫁他。
3
我出身商贾杨家，娘亲留下的嫁妆本该有一百八十抬。
可娘早逝，爹爹续弦后又添了一双儿女。
及笄那年，当陈家上门提亲时，爹才想起还有我这么个女儿。
婚事全权交给了后娘打理。
听说我要嫁入侯府，后娘恨得牙痒。
若不是庶妹年幼，这等好事怎会轮到我？
可当她得知求娶的是陈家庶子陈云锦时，又得意地笑了。
那一百八十抬嫁妆，足足一百七十抬被她塞满石头烂布。
横竖是个庶子，她料定我们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谁知陈云霖为压庶弟一头，竟强夺了这门亲事。
当箱笼打开时，婆母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商户女就是上不得台面！侯府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一屋子石头烂布进门，这哪是结亲？分明是招贼！」
那些话像刀子似的往心里扎。
婆母为遮掩欺压庶子的事，只得认下这门亲事，却把气都撒在我身上。
我亲耳听见婆母对陈云霖说：
「虽说嫁妆寒酸，好歹还有几处庄子铺子。就让她用这些来填补侯府的亏空。等榨干她的钱财，再以无所出为由休弃。」
「记住，绝不能让她怀上孩子！」
我何其无辜？
嫁妆被调换是后娘所为，强抢亲事是陈云霖的主意。
我只能忍辱负重，打理我的庄子，一枚铜钱一枚铜钱地攒着，生怕被扫地出门。
直到那日，我得知外头还有个云柳，竟与兰香同时怀胎，眼瞅着都要临盆了。
摸着荷包里省下的铜板，我忽然笑了。
很快，「世子有意立兰香腹中胎儿为嫡长子」的消息就传到了云柳耳中。
那女人果然慌了神，挺着肚子跪在侯府门前哭诉：
「妾身如何都无所谓，只求让孩子平安出生。」
最可笑的是，陈云霖竟纵着她登堂入室，连句责备都没有。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陈世子真是情深义重。」
听说世子夫人跋扈，府中只有一房妾室。
我听闻是世子夫人不得宠，在府中说不上话……
云柳进府倒也有好处。
兰香有了新对手，再没闲心找我麻烦。
云柳性子清高，最见不得兰香的轻狂做派，两人三天两头就要闹上一场。
而我这个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反倒沦落到给两个妾室端茶递水的地步。
毕竟，我谁也得罪不起。
4
屋内骤然响起清脆的巴掌声，惊得我浑身一颤。
定睛看去，兰香与云柳已扭打成一团。
兰香死死揪着云柳的发髻，「啪啪」就是两记响亮的耳光。
看似纤弱的云柳却在电光火石间抬腿，绣鞋狠狠踹在兰香隆起的肚腹上！
"啊——"
「你以为抢了我的药，就能夺了我儿的长子之位吗！」
兰香痛呼踉跄，惨白着脸从袖中抖出一包药粉，颤抖着往嘴里倒。
我暗自挑眉，倒小瞧她了，竟还备着后手。
偏生干咽不下，呛得伏在案上咳得撕心裂肺。
她将空药包一扔，魔怔般笑道：
「嫡长子之位非我儿莫属！」
说来蹊跷，平素寸步不离的丫鬟们此刻竟全无踪影。
我在门外攥紧帕子。
是进去拉架？还是去寻世子？
横竖都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眼看两人又滚作一团，钗环散落，我一咬牙，转身直奔醉仙楼。
「世子！夫君！」
我故意跌跌撞撞冲进醉仙楼，脸上写满惊慌。
门口小厮见我衣着朴素，轻蔑地拦住去路：
「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这找人？」
我踉跄后退几步，只得转身去找老鸨。
「我当真是世子夫人，只要让我见一下世子。你这般拦我，真出了事，你担待不起！」
好说歹说，咬咬牙又塞了仅剩的几个铜板，那老鸨才半信半疑地带我上楼。
推开天子厢房的雕花门，浓烈的脂粉香扑面而来。
陈云霖正左拥花魁，右手执杯要与美人交杯共饮。
那花魁香肩半露，红唇叼着琉璃盏，媚眼如丝地贴在他胸前。
死男人，倒真会享受！
我心里暗骂，面上却不得不露出更卑微的笑。
"世子，兰姨娘与云姨娘在芙蓉苑争执，随时都有性..."
我话音未落，他摔杯怒喝，酒水溅了我满脸：
「要生就找稳婆！我又不会接生！滚回去伺候着！」
花魁娇笑着揽住他脖颈：
「夫人请回吧~」
「世子，我会替你好生伺候。」
说罢献上红唇。
陈云霖大笑，将两位爱妾抛诸脑后。
我垂首掩住眼中寒芒。
真是太可惜了，他没听我说完。
不是"生产"，是"性命之忧"啊。
望着他沉醉温柔乡的模样，我悄悄勾起唇角。
这个畜生，连自己骨肉都不顾。
不过……正合我意！
5
孩子?
我怎会让她们生下侯府的种。
他不顾手足之情，贪得无厌，强娶我不过是为了那份嫁妆，为了恶心庶弟。
只可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我的嫁妆竟是空箱。
他不让我好过，我弄死他孩子，很公平。
正当我转身时，陈云霖突然将我喝住，双眼锐利地打量我：
「你方才说谁生产了？」
我浑身一颤，掌心渗出细汗。
既不敢吐露实情，又怕阻拦他回府会惹祸上身。
耽搁的时辰不算久，我生怕她们死了又没死透。
我装作一副急切的神情，绞着手中锦帕道：
「方才丫鬟来报，说两位姨娘在花园起了争执。她们都怀着身孕，妾身实在放心不下。」
「可世子您也知道，她们不会听妾身的，妾身实在没办法，只能出来寻您……」
话音未落，花魁娇声嗤笑：
「姐姐这般无趣，难怪世子不宠你。」
「拌几句嘴能有什么大事？难不成还能闹出人命？」
她说完，又露出一副惋惜的神情，轻叹道：
「奴家本还想着能与世子一同泛舟湖上呢，如今看来是去不成了。」
这花魁当真是料事如神啊！不去算命可惜了。
可不就是要出人命么？
一、二……整整四条性命呢！
陈云霖听到要去泛舟湖上时，整个人飘飘然，不耐烦冲我怒喝一声：
「晦气东西！还不快滚！」
白玉酒杯挟风砸来，我生生受下，酒液顺着鬓角滑落。
待他摔门去哄花魁而去，我缓缓拭去颊边酒渍，唇角微勾。
他不救，我找人救。
戏嘛，自然要做全套。
我顶着一身酒气，额头渗着血，狼狈不堪地从花楼又跌跌撞撞跑回侯府。
刚转过街角，竟撞见微服出行的三皇子宋宴。
此刻他身着常服，显然不欲人知。
天助我也！
我心一横，故意踉跄几步，装作醉眼昏花直直朝他撞去。
6
他死死盯着我被酒水泼湿的脸，恨不得盯出个窟窿。
见他脸色骤沉，我立即伏地叩首：
「冲撞殿下罪该万死！但臣妇赶着回府有天大的急事，求殿下开恩！」
他眉头一挑，盯着我嘴角一扬并不做声。
听说是急事，他才收回视线，本欲绕过我离去。
可送上门的救命符，我怎会放过？
今日三皇子若走了，两位姨娘前脚有半点差池，我后脚就得提脑袋跟上。
我「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避重就轻，该说的没说，不该说的全说。。
「府里丫鬟说两位待产的姨娘起了争执，世子去了醉仙楼，婆母去礼佛未归。」
「臣妇又做不得她们的主……求殿下垂怜！」
见我这般狼狈，他许是动了恻隐之心。
招手唤来小厮低声吩咐几句，那小厮便匆匆离去。
我大喜。
有三皇子在，陈云霖不敢对我怎样，两个喝了催产药的姨娘……
就看她们的命，够不够硬，能不能挺到陈云霖回府了！
我引着三皇子急急赶回侯府，不料意外出现了。
刚到府门前，竟撞见礼佛提前归来的婆母。
她一眼瞧见我身旁站着外男，脸色顿时铁青。
而我衣裳凌乱，面色慌张。
我生怕她误会，就要解释。
不等我开口，她便厉声喝道：
「好个不知廉耻的贱妇！光天化日竟敢带着野男人招摇过市，我侯府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装得一副贤良模样，背地里却这般放浪形骸！」
「我要让霖儿休了你个荡妇！」
她手中的佛珠攥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起。
我百口莫辩啊！
只能无助地落泪。
婆母已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扬起手就要掌掴：
「今日老身非要……」
眼看那布满皱纹的手掌就要掴到我脸上。
「够了！老夫人慎言！」
7
三皇子不知何时已挡在我身前，骨节分明的手掌稳稳截住婆母的攻势。
他眉宇间凝着寒霜，声音不怒自威：
「本王微服出巡，恰见贵府少夫人为救人性命奔走。老夫人不问缘由就要动私刑，这就是侯府的规矩？」
婆母被震得踉跄后退，浑浊的老眼眯成一条缝。
许是佛前香火太盛熏昏了头，她竟没认出眼前这位身着月白常服的贵人。
三皇子通身气度不凡，腰间悬着的蟠龙玉佩在烛火下若隐若现，偏生身边半个侍卫也无。
婆母突然嗤笑出声，枯瘦的手指捻着佛珠。
「呵！说话也不怕舌头闪了！」
「老身活了六十载，还没见过哪个王爷会来这种地方私会臣妇。」
她意有所指地瞥我一眼，嘴角扯出刻薄的弧度。
「莫非府上美人看腻了，偏要招惹我们侯府的破鞋？」
说着又重复一遍，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
三皇子耳尖瞬间涨得通红，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与他对视一眼后，我低着头用帕子掩面，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勾起嘴角。
老虔婆干得漂亮！
她怕是不知道，她正亲手把侯府往鬼门关里推。
婆母突然厉喝：
「把这奸夫给我绑了！」
三皇子武艺高强，可千万别被他跑了！
我暗替那些家丁着急。
十几个家丁一拥而上，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堵住嘴捆成了粽子。
太好了！
看准时机，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哀求：
「娘！都是儿媳的错！要罚就罚我，求您放了殿下！」
「丫壞说两位姨娘在府里起了争执，世子不在儿媳做不了主，偏巧撞见三殿下……」
「她们月份已大，随时可能临盆，还请娘速速回府主持！」
8
我撒谎了。
放什么人？内心巴不得老太婆再打三皇子几个大板子。
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我虽有隐瞒，但并未说半句假话。
三皇子身份我也已表面，来日若是追究起来，也怪不到我头上。
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再拖半个时辰，务必要将里头那两位姨娘拖死！
我话音刚落，婆母气得脸色铁青，对着我心口就是一脚。
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我脸上，声音尖利得刺耳：
「贱人！还敢护着你那奸夫？这侯府里何时轮到你个下作东西开口！」
「当初就不该娶你这丧门星！整日里装模作样，背地里却干这等腌臜勾当！」
「今日老身就要替列祖列宗清理门户！要你这奸夫贱妇浸猪笼！」
正当婆母喝令下人将我捆起来时，府里的老管家踉踉跄跄奔了进来。
他嘴角渗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颤声道：
「老夫人，不好了！三皇子的侍卫来要人，见不到世子，把府里下人全打趴下了！他们扬言，再不放人，就要掀了侯府！」
我忍着痛强撑起身子，眼前顿时一亮。
救星来了！
三皇子这事可大可小。
只要他不发疯到要抄家灭族，我便不会有事。
眼下这一闹腾，耽搁的就不止半个时辰了！
婆母一听到「三皇子」三个字，身子猛地一哆嗦。
「三皇子？莫非他真是三皇子？」
随后她眼珠子转了转，仍嘴硬道：
「那篇哪怕他真是三皇子又如何？难道皇子就能无法无天，调戏臣妇吗？」
「就算闹到金銮殿上，也是他不占理！」
可话虽狠，眼神却飘忽不定。
她不自觉地搓动双手，盘算如何让三皇子息怒，早将两位姨娘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可谁知她为了陈云霖的前程，竟想让我去顶罪！
我暗将她骂了个遍。
婆母猛地将我推到三皇子面前，那张老脸挤出谄媚的笑，声音却尖利刺耳：
「都是误会！殿下明鉴啊——」
「都怪这贱妇！若不是她故意隐瞒殿下身份，老身怎会犯下这等大错？这毒妇向来心术不正，今日分明是存心要害我们陈家！」
「老身愿以家法处置这贱人，给殿下赔罪！」
9
我垂眸掩住眼底的狠意，恨不得三皇子当场发疯，以谋害皇子的罪名抄了这肮脏的侯府，将这老太婆千刀万剐才解恨！
婆母佝偻着腰，脸上的赔笑几乎要撑裂她那层老皮，扭曲得比鬼还难看。
我偷眼去瞧三皇子，只见他眼底怒火翻涌，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
可与我视线相触时，他竟又归于平静。
他既不定罪，也不宽恕，只是阴鸷地扫了众人一眼，转身便走。
婆母顿时慌了神，扯着嗓子怒斥：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世子找回来！」
谁知祸不单行。
云柳的贴身丫鬟面色惨白地跑来，眼神躲闪地凑到婆母耳边低语几句。
婆母听完，竟转悲为喜，连声吩咐：
「快！快去芙蓉苑！」
说罢，她带着一众仆妇，浩浩荡荡地往内院赶去。
我心里猛地一沉。
看婆母这般喜形于色，莫非她们当真生下来了？
除了金孙，我实在想不到有何事能让她变脸那般快。
可那丫鬟的神情却古怪得很，倒像是出了什么岔子。
我越想越是心慌，迫切想要知道院内的结果。
婆母在丫鬟的搀扶下快步前行，一路上双手合十，不停地向四方祖宗拜谢。
趁没人注意，我紧跟随其后。
还没到芙蓉苑，远远听到一阵刺耳的惨叫声。
婆母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菩萨保佑，祖宗显灵，叫声这么洪亮，准是个大胖小子！」
她的话让我头皮发麻。
婆母转身带着丫鬟厉声道：
「愣着做什么？快把孩子抱出来给我瞧瞧！」
丫鬟战战兢兢地挪步上前，双手死死绞着帕子。
刚才那明显不是婴儿的哭泣声，可谁敢在这时找老夫人的不痛快？
不怪丫鬟胆小，平日里，老太婆对下人非打即骂。
今日踏她苑门，指不定他日她一个不高兴就翻旧账。
婆母不耐烦地一把推开她，径直闯进内室。
「快让我瞧瞧我的大金孙——」
她脸上的喜色骤然凝固。
「啊!」
尖叫声险些将人耳膜捅破。
婆母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连连后退，脸色铁青，声音都变了调。
「这.…这怎么可能!"
「不是祖宗都显灵了吗？为何是个死胎！」
10
兰姨娘诞下死胎，云姨娘仍在地上垂死挣扎。
屋内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我在门外听得浑身发冷。
血腥味浓得呛人，地上散落着污秽物与血水。
偌大的芙蓉苑内，除了云柳的贴身丫鬟，竟连个稳婆都没有。
兰姨娘瘫在角落里，脸色灰败如纸，双眼空洞地望着房梁。
旁边的襁褓里裹着一个满身青紫、早已没了气息的婴儿。
云姨娘还在挣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哀嚎，身下的血泊不断扩大。
我强忍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别开眼望向屋外。
她为生下男胎，各种补药不断，想来是胎儿太大卡在产道，如今早已窒息而亡。
所幸我不得宠，若今日是我生产，是何下场我不敢想。
婆母被这场景吓坏了，连滚带爬地往外逃，大喊着让丫鬟去找陈云霖。
临到门口撞见我，她沉着脸怒喝：
「还不进去收拾！你这主母是怎么当的！」
她将这烂摊子甩给我处置，自己则扶着心口在丫鬟搀扶下躲回院子去了。
府里顿时乱成一团。
终究还得我这个倒霉主母强撑场面，硬着头皮去应对。
我攥着空荡荡的荷包，指尖发冷。
婆母生怕我贪了侯府一针一线，亲自把持中馈，我连半两碎银都掏不出来，哪里请得起像样的大夫？
就算有，我凭什么用在她们身上？
横竖都是她们的命，自求多福吧！
何况……我眼底划过一丝阴冷。
可终究要堵住府里下人的嘴，最后只得勉强寻来个蹩脚稳婆，又赊账请了位游方郎中。
稳婆见是死胎，脸色一沉，却忌惮侯府权势不敢怠慢。
她粗鲁地撸起袖子，青筋暴突的手掌狠狠压向云柳腹部，发狠推挤。
云柳痛得痉挛，抓破床褥，稳婆却充耳不闻，结果力道过大，竟将云柳的肋骨硬生生压断三根。
兰香的处境更为凄惨。
她诞下死胎后，婆母嫌恶地斥为"晦气"，补品银钱分文不见，更以"不祥之兆"为由，回院子后还特意差婆子将游方郎中轰出门去。
命虽保住了，人却……
我立在廊下，只觉讽刺无比。
📖 铭：《婳婳宠妾》逅“旭,汁~呼
待我赶到时，二人已气息奄奄。
我跌跌撞撞去寻夫君，却见夫君正搂着新欢饮酒作乐。
他摔杯怒喝，将我打断：
「接生找稳婆去，我又不会！」
我跪地哀求。
「可再耽搁就要出人命了！」
他抬脚将我踹翻：
「贱人！竟敢咒我爱妾？滚出去跪着！」
跪呗。
横竖回去，该收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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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焦头烂额地拨弄着算盘珠子，账本上朱砂笔圈出的赤字刺得眼睛生疼。
这个月竟要倒贴一两私房银子。
不行！
重算！
这白花花的可都是我的血汗钱！
「夫人！出大事了！」小翠慌慌张张闯进来，裙角带翻了青石砚台。
我头也不抬：
「急什么？等算完这笔……」
两位姨娘在芙蓉苑打起来了！
笔尖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洇开一团乌云。
我暗自撇嘴：吵架又不会少块肉，算错账可是实打实要赔银子的。
被小翠硬拽到芙蓉苑时，忽闻里头「砰」地一声脆响，惊得我浑身一激灵。
难道打起来了？
透过雕花门缝，只见兰香挺着浑圆孕肚，染着蔻丹的指尖几乎戳到云柳脸上：
「下贱外室也配怀侯府骨血？当真以为阿猫阿狗都能来分一杯羹？」
她抚着肚子得意道：
「神医把过脉，这胎必是男丁！」
兰香是府里最得宠的姨娘，生得妩媚动人，凤眼一瞪便能教男人骨头酥软，性子却嚣张跋扈。
云柳却不慌不忙坐下，唇边凝着霜雪般的冷笑：
「姐姐这般笃定，莫非侯府是您当家？」
云柳虽是个外室，却因怀了身孕携胎入府，生得一副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最是惹人怜惜。
我不过是个商户出身的女子，既不懂风月情调，也不会那些讨夫君欢心的手段。
除却这张还算看得过眼的脸，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这手精打细算的看账本事。
这两个都是夫君的心尖肉，哪个伤了我都吃罪不起。
可转念一想，她们何曾把我这个正室放在眼里？
这会儿贸然进去劝架，保不齐还要挨几下误伤……
啧，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我猛地缩脖子，果断把迈进去的一条腿给收了回来，悄悄躲在门缝往里看。
云柳忽压低声音：
「大国寺主持说了，我腹中男胎...贵不可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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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险些笑出声。
云姨娘这招着实高明。
先是暗讽兰香没资格当家，又刻意抬高自己腹中胎儿的身份。
什么大国寺主持？
那等人物岂是她能见到的？
也就唬一唬兰香这个没见识的内宅妇人罢了。
兰香脸色煞白地跌进贵妃榻，突然端起桌上的药碗，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只要我比你先诞下孩儿，那便是侯府长子...」
话音未落，云柳已如鬼魅般扑来，夺过药碗一饮而尽，瓷碗在地上摔得粉碎。
果然话本子说得对，反派都死于话多！
兰香若真想喝药，就该直接喝下，偏要多嘴一句，反倒给了云柳可乘之机。
这个外室出身的云姨娘，为了进府不知使了多少手段，兰香哪里是她的对手？
我急得直跺脚，恨不得冲进去亲手给她们灌药。
却见云柳优雅地拭着唇角，笑容里淬着毒：
「看来...姐姐要另想法子了。」
这哪里是寻常的争宠？分明是在争夺世子之位。
虽非嫡子，但长子依然占尽优势。更何况……陈云霖怕是根本不愿让我生下嫡子。
我扶了扶发间沉甸甸的步摇。
由着她们争去吧，横竖生下来的孩子都得唤我一声母亲。
再金贵的血脉又如何？只要我还是这侯府主母，明面上终究是我说了算。
腕间的羊脂玉镯触手生凉，让我想起大婚那晚。
红烛高照的新房里，陈云霖刚挑起盖头，外头就传来婆子的叫嚷：
「兰夫人来了！」
他伸向我的手生生收了回去。
兰香娇声嚷着要吃城南王记的杏仁酥，非要陈云霖亲自去买。
他就这样当着一屋子下人的面，解了喜袍便走。
马蹄声渐远时，兰香倚在门边轻笑：
「妾身记岔了，我碰不得杏仁的。」
那一夜，龙凤喜烛燃到天明，照着喜床上我孤零零的影子。
锦被上的花生桂圆硌得生疼，却不及心里漫开的寒意刺骨。
那时兰香是府里唯一的妾室，又早我两年入府，自然容不下我。
初次试探得手后，知晓陈云霖心中无我，便越发肆无忌惮。
她本是郡守府庶女，出身比我高贵，仗着身份这两年来处处刁难。
而我只能隐忍。
新婚夜便遭夫君冷落，又无银钱傍身，莫说妾室，连下人都敢作践我。
这一切，都是拜我那黑心后娘与陈云霖所赐。
更何况……我本就不愿嫁他。
3
我出身商贾杨家，娘亲留下的嫁妆本该有一百八十抬。
可娘早逝，爹爹续弦后又添了一双儿女。
及笄那年，当陈家上门提亲时，爹才想起还有我这么个女儿。
婚事全权交给了后娘打理。
听说我要嫁入侯府，后娘恨得牙痒。
若不是庶妹年幼，这等好事怎会轮到我？
可当她得知求娶的是陈家庶子陈云锦时，又得意地笑了。
那一百八十抬嫁妆，足足一百七十抬被她塞满石头烂布。
横竖是个庶子，她料定我们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谁知陈云霖为压庶弟一头，竟强夺了这门亲事。
当箱笼打开时，婆母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商户女就是上不得台面！侯府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一屋子石头烂布进门，这哪是结亲？分明是招贼！」
那些话像刀子似的往心里扎。
婆母为遮掩欺压庶子的事，只得认下这门亲事，却把气都撒在我身上。
我亲耳听见婆母对陈云霖说：
「虽说嫁妆寒酸，好歹还有几处庄子铺子。就让她用这些来填补侯府的亏空。等榨干她的钱财，再以无所出为由休弃。」
「记住，绝不能让她怀上孩子！」
我何其无辜？
嫁妆被调换是后娘所为，强抢亲事是陈云霖的主意。
我只能忍辱负重，打理我的庄子，一枚铜钱一枚铜钱地攒着，生怕被扫地出门。
直到那日，我得知外头还有个云柳，竟与兰香同时怀胎，眼瞅着都要临盆了。
摸着荷包里省下的铜板，我忽然笑了。
很快，「世子有意立兰香腹中胎儿为嫡长子」的消息就传到了云柳耳中。
那女人果然慌了神，挺着肚子跪在侯府门前哭诉：
「妾身如何都无所谓，只求让孩子平安出生。」
最可笑的是，陈云霖竟纵着她登堂入室，连句责备都没有。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陈世子真是情深义重。」
听说世子夫人跋扈，府中只有一房妾室。
我听闻是世子夫人不得宠，在府中说不上话……
云柳进府倒也有好处。
兰香有了新对手，再没闲心找我麻烦。
云柳性子清高，最见不得兰香的轻狂做派，两人三天两头就要闹上一场。
而我这个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反倒沦落到给两个妾室端茶递水的地步。
毕竟，我谁也得罪不起。
4
屋内骤然响起清脆的巴掌声，惊得我浑身一颤。
定睛看去，兰香与云柳已扭打成一团。
兰香死死揪着云柳的发髻，「啪啪」就是两记响亮的耳光。
看似纤弱的云柳却在电光火石间抬腿，绣鞋狠狠踹在兰香隆起的肚腹上！
"啊——"
「你以为抢了我的药，就能夺了我儿的长子之位吗！」
兰香痛呼踉跄，惨白着脸从袖中抖出一包药粉，颤抖着往嘴里倒。
我暗自挑眉，倒小瞧她了，竟还备着后手。
偏生干咽不下，呛得伏在案上咳得撕心裂肺。
她将空药包一扔，魔怔般笑道：
「嫡长子之位非我儿莫属！」
说来蹊跷，平素寸步不离的丫鬟们此刻竟全无踪影。
我在门外攥紧帕子。
是进去拉架？还是去寻世子？
横竖都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眼看两人又滚作一团，钗环散落，我一咬牙，转身直奔醉仙楼。
「世子！夫君！」
我故意跌跌撞撞冲进醉仙楼，脸上写满惊慌。
门口小厮见我衣着朴素，轻蔑地拦住去路：
「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这找人？」
我踉跄后退几步，只得转身去找老鸨。
「我当真是世子夫人，只要让我见一下世子。你这般拦我，真出了事，你担待不起！」
好说歹说，咬咬牙又塞了仅剩的几个铜板，那老鸨才半信半疑地带我上楼。
推开天子厢房的雕花门，浓烈的脂粉香扑面而来。
陈云霖正左拥花魁，右手执杯要与美人交杯共饮。
那花魁香肩半露，红唇叼着琉璃盏，媚眼如丝地贴在他胸前。
死男人，倒真会享受！
我心里暗骂，面上却不得不露出更卑微的笑。
"世子，兰姨娘与云姨娘在芙蓉苑争执，随时都有性..."
我话音未落，他摔杯怒喝，酒水溅了我满脸：
「要生就找稳婆！我又不会接生！滚回去伺候着！」
花魁娇笑着揽住他脖颈：
「夫人请回吧~」
「世子，我会替你好生伺候。」
说罢献上红唇。
陈云霖大笑，将两位爱妾抛诸脑后。
我垂首掩住眼中寒芒。
真是太可惜了，他没听我说完。
不是"生产"，是"性命之忧"啊。
望着他沉醉温柔乡的模样，我悄悄勾起唇角。
这个畜生，连自己骨肉都不顾。
不过……正合我意！
5
孩子?
我怎会让她们生下侯府的种。
他不顾手足之情，贪得无厌，强娶我不过是为了那份嫁妆，为了恶心庶弟。
只可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我的嫁妆竟是空箱。
他不让我好过，我弄死他孩子，很公平。
正当我转身时，陈云霖突然将我喝住，双眼锐利地打量我：
「你方才说谁生产了？」
我浑身一颤，掌心渗出细汗。
既不敢吐露实情，又怕阻拦他回府会惹祸上身。
耽搁的时辰不算久，我生怕她们死了又没死透。
我装作一副急切的神情，绞着手中锦帕道：
「方才丫鬟来报，说两位姨娘在花园起了争执。她们都怀着身孕，妾身实在放心不下。」
「可世子您也知道，她们不会听妾身的，妾身实在没办法，只能出来寻您……」
话音未落，花魁娇声嗤笑：
「姐姐这般无趣，难怪世子不宠你。」
「拌几句嘴能有什么大事？难不成还能闹出人命？」
她说完，又露出一副惋惜的神情，轻叹道：
「奴家本还想着能与世子一同泛舟湖上呢，如今看来是去不成了。」
这花魁当真是料事如神啊！不去算命可惜了。
可不就是要出人命么？
一、二……整整四条性命呢！
陈云霖听到要去泛舟湖上时，整个人飘飘然，不耐烦冲我怒喝一声：
「晦气东西！还不快滚！」
白玉酒杯挟风砸来，我生生受下，酒液顺着鬓角滑落。
待他摔门去哄花魁而去，我缓缓拭去颊边酒渍，唇角微勾。
他不救，我找人救。
戏嘛，自然要做全套。
我顶着一身酒气，额头渗着血，狼狈不堪地从花楼又跌跌撞撞跑回侯府。
刚转过街角，竟撞见微服出行的三皇子宋宴。
此刻他身着常服，显然不欲人知。
天助我也！
我心一横，故意踉跄几步，装作醉眼昏花直直朝他撞去。
6
他死死盯着我被酒水泼湿的脸，恨不得盯出个窟窿。
见他脸色骤沉，我立即伏地叩首：
「冲撞殿下罪该万死！但臣妇赶着回府有天大的急事，求殿下开恩！」
他眉头一挑，盯着我嘴角一扬并不做声。
听说是急事，他才收回视线，本欲绕过我离去。
可送上门的救命符，我怎会放过？
今日三皇子若走了，两位姨娘前脚有半点差池，我后脚就得提脑袋跟上。
我「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避重就轻，该说的没说，不该说的全说。。
「府里丫鬟说两位待产的姨娘起了争执，世子去了醉仙楼，婆母去礼佛未归。」
「臣妇又做不得她们的主……求殿下垂怜！」
见我这般狼狈，他许是动了恻隐之心。
招手唤来小厮低声吩咐几句，那小厮便匆匆离去。
我大喜。
有三皇子在，陈云霖不敢对我怎样，两个喝了催产药的姨娘……
就看她们的命，够不够硬，能不能挺到陈云霖回府了！
我引着三皇子急急赶回侯府，不料意外出现了。
刚到府门前，竟撞见礼佛提前归来的婆母。
她一眼瞧见我身旁站着外男，脸色顿时铁青。
而我衣裳凌乱，面色慌张。
我生怕她误会，就要解释。
不等我开口，她便厉声喝道：
「好个不知廉耻的贱妇！光天化日竟敢带着野男人招摇过市，我侯府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装得一副贤良模样，背地里却这般放浪形骸！」
「我要让霖儿休了你个荡妇！」
她手中的佛珠攥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起。
我百口莫辩啊！
只能无助地落泪。
婆母已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扬起手就要掌掴：
「今日老身非要……」
眼看那布满皱纹的手掌就要掴到我脸上。
「够了！老夫人慎言！」
7
三皇子不知何时已挡在我身前，骨节分明的手掌稳稳截住婆母的攻势。
他眉宇间凝着寒霜，声音不怒自威：
「本王微服出巡，恰见贵府少夫人为救人性命奔走。老夫人不问缘由就要动私刑，这就是侯府的规矩？」
婆母被震得踉跄后退，浑浊的老眼眯成一条缝。
许是佛前香火太盛熏昏了头，她竟没认出眼前这位身着月白常服的贵人。
三皇子通身气度不凡，腰间悬着的蟠龙玉佩在烛火下若隐若现，偏生身边半个侍卫也无。
婆母突然嗤笑出声，枯瘦的手指捻着佛珠。
「呵！说话也不怕舌头闪了！」
「老身活了六十载，还没见过哪个王爷会来这种地方私会臣妇。」
她意有所指地瞥我一眼，嘴角扯出刻薄的弧度。
「莫非府上美人看腻了，偏要招惹我们侯府的破鞋？」
说着又重复一遍，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
三皇子耳尖瞬间涨得通红，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与他对视一眼后，我低着头用帕子掩面，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勾起嘴角。
老虔婆干得漂亮！
她怕是不知道，她正亲手把侯府往鬼门关里推。
婆母突然厉喝：
「把这奸夫给我绑了！」
三皇子武艺高强，可千万别被他跑了！
我暗替那些家丁着急。
十几个家丁一拥而上，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堵住嘴捆成了粽子。
太好了！
看准时机，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哀求：
「娘！都是儿媳的错！要罚就罚我，求您放了殿下！」
「丫壞说两位姨娘在府里起了争执，世子不在儿媳做不了主，偏巧撞见三殿下……」
「她们月份已大，随时可能临盆，还请娘速速回府主持！」
8
我撒谎了。
放什么人？内心巴不得老太婆再打三皇子几个大板子。
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我虽有隐瞒，但并未说半句假话。
三皇子身份我也已表面，来日若是追究起来，也怪不到我头上。
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再拖半个时辰，务必要将里头那两位姨娘拖死！
我话音刚落，婆母气得脸色铁青，对着我心口就是一脚。
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我脸上，声音尖利得刺耳：
「贱人！还敢护着你那奸夫？这侯府里何时轮到你个下作东西开口！」
「当初就不该娶你这丧门星！整日里装模作样，背地里却干这等腌臜勾当！」
「今日老身就要替列祖列宗清理门户！要你这奸夫贱妇浸猪笼！」
正当婆母喝令下人将我捆起来时，府里的老管家踉踉跄跄奔了进来。
他嘴角渗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颤声道：
「老夫人，不好了！三皇子的侍卫来要人，见不到世子，把府里下人全打趴下了！他们扬言，再不放人，就要掀了侯府！」
我忍着痛强撑起身子，眼前顿时一亮。
救星来了！
三皇子这事可大可小。
只要他不发疯到要抄家灭族，我便不会有事。
眼下这一闹腾，耽搁的就不止半个时辰了！
婆母一听到「三皇子」三个字，身子猛地一哆嗦。
「三皇子？莫非他真是三皇子？」
随后她眼珠子转了转，仍嘴硬道：
「那篇哪怕他真是三皇子又如何？难道皇子就能无法无天，调戏臣妇吗？」
「就算闹到金銮殿上，也是他不占理！」
可话虽狠，眼神却飘忽不定。
她不自觉地搓动双手，盘算如何让三皇子息怒，早将两位姨娘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可谁知她为了陈云霖的前程，竟想让我去顶罪！
我暗将她骂了个遍。
婆母猛地将我推到三皇子面前，那张老脸挤出谄媚的笑，声音却尖利刺耳：
「都是误会！殿下明鉴啊——」
「都怪这贱妇！若不是她故意隐瞒殿下身份，老身怎会犯下这等大错？这毒妇向来心术不正，今日分明是存心要害我们陈家！」
「老身愿以家法处置这贱人，给殿下赔罪！」
9
我垂眸掩住眼底的狠意，恨不得三皇子当场发疯，以谋害皇子的罪名抄了这肮脏的侯府，将这老太婆千刀万剐才解恨！
婆母佝偻着腰，脸上的赔笑几乎要撑裂她那层老皮，扭曲得比鬼还难看。
我偷眼去瞧三皇子，只见他眼底怒火翻涌，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
可与我视线相触时，他竟又归于平静。
他既不定罪，也不宽恕，只是阴鸷地扫了众人一眼，转身便走。
婆母顿时慌了神，扯着嗓子怒斥：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世子找回来！」
谁知祸不单行。
云柳的贴身丫鬟面色惨白地跑来，眼神躲闪地凑到婆母耳边低语几句。
婆母听完，竟转悲为喜，连声吩咐：
「快！快去芙蓉苑！」
说罢，她带着一众仆妇，浩浩荡荡地往内院赶去。
我心里猛地一沉。
看婆母这般喜形于色，莫非她们当真生下来了？
除了金孙，我实在想不到有何事能让她变脸那般快。
可那丫鬟的神情却古怪得很，倒像是出了什么岔子。
我越想越是心慌，迫切想要知道院内的结果。
婆母在丫鬟的搀扶下快步前行，一路上双手合十，不停地向四方祖宗拜谢。
趁没人注意，我紧跟随其后。
还没到芙蓉苑，远远听到一阵刺耳的惨叫声。
婆母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菩萨保佑，祖宗显灵，叫声这么洪亮，准是个大胖小子！」
她的话让我头皮发麻。
婆母转身带着丫鬟厉声道：
「愣着做什么？快把孩子抱出来给我瞧瞧！」
丫鬟战战兢兢地挪步上前，双手死死绞着帕子。
刚才那明显不是婴儿的哭泣声，可谁敢在这时找老夫人的不痛快？
不怪丫鬟胆小，平日里，老太婆对下人非打即骂。
今日踏她苑门，指不定他日她一个不高兴就翻旧账。
婆母不耐烦地一把推开她，径直闯进内室。
「快让我瞧瞧我的大金孙——」
她脸上的喜色骤然凝固。
「啊!」
尖叫声险些将人耳膜捅破。
婆母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连连后退，脸色铁青，声音都变了调。
「这.…这怎么可能!"
「不是祖宗都显灵了吗？为何是个死胎！」
10
兰姨娘诞下死胎，云姨娘仍在地上垂死挣扎。
屋内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我在门外听得浑身发冷。
血腥味浓得呛人，地上散落着污秽物与血水。
偌大的芙蓉苑内，除了云柳的贴身丫鬟，竟连个稳婆都没有。
兰姨娘瘫在角落里，脸色灰败如纸，双眼空洞地望着房梁。
旁边的襁褓里裹着一个满身青紫、早已没了气息的婴儿。
云姨娘还在挣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哀嚎，身下的血泊不断扩大。
我强忍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别开眼望向屋外。
她为生下男胎，各种补药不断，想来是胎儿太大卡在产道，如今早已窒息而亡。
所幸我不得宠，若今日是我生产，是何下场我不敢想。
婆母被这场景吓坏了，连滚带爬地往外逃，大喊着让丫鬟去找陈云霖。
临到门口撞见我，她沉着脸怒喝：
「还不进去收拾！你这主母是怎么当的！」
她将这烂摊子甩给我处置，自己则扶着心口在丫鬟搀扶下躲回院子去了。
府里顿时乱成一团。
终究还得我这个倒霉主母强撑场面，硬着头皮去应对。
我攥着空荡荡的荷包，指尖发冷。
婆母生怕我贪了侯府一针一线，亲自把持中馈，我连半两碎银都掏不出来，哪里请得起像样的大夫？
就算有，我凭什么用在她们身上？
横竖都是她们的命，自求多福吧！
何况……我眼底划过一丝阴冷。
可终究要堵住府里下人的嘴，最后只得勉强寻来个蹩脚稳婆，又赊账请了位游方郎中。
稳婆见是死胎，脸色一沉，却忌惮侯府权势不敢怠慢。
她粗鲁地撸起袖子，青筋暴突的手掌狠狠压向云柳腹部，发狠推挤。
云柳痛得痉挛，抓破床褥，稳婆却充耳不闻，结果力道过大，竟将云柳的肋骨硬生生压断三根。
兰香的处境更为凄惨。
她诞下死胎后，婆母嫌恶地斥为"晦气"，补品银钱分文不见，更以"不祥之兆"为由，回院子后还特意差婆子将游方郎中轰出门去。
命虽保住了，人却……
我立在廊下，只觉讽刺无比。
📖 铭：《婳婳宠妾》逅“旭,汁~呼
2025-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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