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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
戏子……多秋……(简伶)
(古风,将军简×戏子伶)
(长篇开坑)
灯火阑珊处,戏台初相逢
那一眼,便是永远
长安城中元夕灯会已至高潮,朱雀大街上人潮如织,花灯如昼。商铺门前皆悬彩灯,有鲤鱼戏珠者,有凤凰展翅者,更有巧匠扎出三丈高的走马灯,灯上绘着《西厢记》故事,随着烛火摇曳,灯影变幻,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街角糖画摊前围满孩童,老艺人的铜勺在铁板上划出金黄的糖丝,转眼间便是一只展翅的凤凰或是一条腾云的青龙。
“让让,让让!”一队身着锦衣的侍从推开人群,为身后华服男子开道。这男子正当年少,眉如剑锋,眼若寒星,一身玄色绣金蟒纹大氅,腰间悬着一块墨玉,行走间玉色流转,衬得他愈发冷峻。正是新任镇北将军简长生,今日奉旨观灯,却对这喧嚣热闹避之不及,只命人挑了盏六角宫灯,独自站在街角暗处,冷眼旁观这人间繁华
但事实上——
“哎~真是麻烦啊~我也想出去玩灯啊!!!!”简长生内心如万马奔腾,但是表面上为了自己金尊玉贵,冷漠无情的少年将军的人设,还是没有出去随意吃喝,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简长生目光扫过人群,忽见不远处一群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围着一辆青帷小马车,车内似有琵琶声传出。他眉头微蹙,正欲转身离去,却听身旁侍从低声道:将军,那便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冷面郎君——戏子林宴,据说连公主的面子都不给。
简长生目光微动,那马车垂着的青色帷幔无风自动,隐约可见车内人影。琵琶声忽而高亢如金戈铁马,忽而低回似雨打芭蕉,竟将他方才那份孤寂之感撩拨得愈发清晰。
城南戏园凤仪楼内,却是一片冷清。往日里元夕佳节,这里应是座无虚席,如今却只有零星几位看客散坐在角落。戏台上,几盏红烛摇曳,将青砖地面照得忽明忽暗。后台传来伶人嘈杂的调笑声,与楼外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陈伶立于戏台中央,一袭大红水袖戏服,腰间系着一条靛蓝丝带,衬得他身形愈发纤瘦,这样做工精美的戏袍,一脚踹秀了一个略微可爱的小蓝花。他脸上薄施脂粉,眉目如画却带着几分疏离,宛如一幅工笔仕女图被添了几分傲骨。此刻,他正对着空荡荡的戏台,缓缓唱起《思凡》选段:“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
歌声清冷,不带一丝烟火气,与这冷清的戏台竟有种奇异的和谐。陈伶眼角微挑,目光扫过台下寥寥几人,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讥诮。他今日本不愿登台,却被班主红王强拉硬拽,说什么元夕佳节,将军府必来人,如今看来,不过又是诓他的话。
正唱到“怎奈我身在佛前,心在尘寰”这一句,陈伶忽觉台下那几盏烛火中,有一簇光忽然明亮起来。他下意识循光望去,只见二楼雅座处,一盏六角宫灯安静悬着,宫灯下似有一道修长身影。
那人玄色衣袍上金蟒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面容隐在阴影中,唯有那双眼睛,如同寒潭般幽深。陈伶心头莫名一跳,竟在这陌生的视线中生出几分不悦——仿佛有人闯入了他的戏台,打扰了他精心构筑的孤独。
简长生立于二楼雅间,目光穿过摇曳的烛火,落在台中央那个身着大红戏袍的身影上。陈伶唱腔清冷却精准,一字一句皆落在音律正点,手腕翻转,水袖翻飞间,竟比那满街花灯还要耀眼三分。更奇特的是,这伶人眼中分明透着一股疏离之气,仿佛这场表演不过是一场不得不演的戏,与他本人毫无干系。
“哼,果然是恃才傲物的性子。”简长生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往日里见过的伶人多如过江之鲫,或是谄媚逢迎,或是故作姿态,像陈伶这般将观众当作空气的,倒是头一遭。
“他真的好漂亮啊,不愧是第一戏子林宴,那么冷淡,真是神仙下凡间,虽说不能赏玩花灯,但是今夜不亏”但表面上却是云淡风轻,甚至还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陈伶第二折唱罢,眼角余光瞥见那雅座中的身影依旧纹丝不动,心下更觉烦躁。他从袖中取出白玉烟管,慢条斯理地点上,青烟缭绕间,他的眉眼愈发朦胧。这烟管是西域进贡的,香料独特,寻常人近身三步便能闻出,偏生前头那人连眉都未曾动一下,倒像是闻不见一般。
“红王说今夜将军必来,看来是唬我的。”陈伶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二楼听见。话音未落,那雅座中的人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陈伶心头莫名一跳,又补了一句:“可惜台上只有我一人,连个捧场的都没有。”
简长生:“他是在邀请我一同吗?一定是吧是吧是吧?……”
终于有了动作,他从袖中取出一方雪白丝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指,仿佛方才听见了什么笑话:“伶人林氏,唱腔倒是干净利落。”声音不高,却清晰传至戏台,如同冰刀落入平静湖面,激起一圈涟漪。
陈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作冷笑。他将烟管在指尖轻轻转了一圈,姿态懒散:“将军大人好耳力,隔着三层楼也能认出林某。”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只是不知将军大人深夜微服私访,是来听戏,还是来查案?”
此言一出,雅间内的简长生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一下,表面上却装作微怒。满城皆知他最恨伶人议论朝政,这林宴初见便踩他雷区,胆子不小,不愧是他看上的戏子!
楼外忽然传来一声更鼓,元夕夜巡的官兵打更声清晰可闻,简长生指尖在窗棂上节奏分明地叩了三下,这是他军中暗号,示意门外侍卫注意楼下动静。
听戏是听戏,军中事务是军中事务,这一点,简长生还是分得清的
陈伶自然将这一系列动作尽收眼底,嘴角却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意。他忽然提高声调,以《思凡》的曲调唱道:“将军大人夜巡来,寒灯孤影对空台。若是查案休费力,林某清白不须猜。”尾音刻意拖长,带着几分挑衅。
这一唱一和,楼内几名看客察觉异常,纷纷起身离去。简长生眸色更深,却忽然起身离席,玄色大氅在门槛处扫过,他径直走向戏台,每一步都沉稳有力,靴底与木板相击,发出清晰的声响。
陈伶见状,心中反倒升起几分期待。他缓缓放下烟管,大红衣袖轻拂,将烟灰拂入袖中,这一连串动作从容优雅,仿佛方才挑衅之人不是他一般。
简长生立于戏台下方,仰头望着那个居高临下的红袍身影。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如刀剑相击,火花四溅。
“林公子唱得极好”。简长生开口,声音低沉冷峻“只是不知这《思凡》一折,唱的是佛门弟子心系红尘,还是唱的公子自己,身在戏班,心向朝堂?”
此话一出,陈伶眸色骤冷。他今日确是犯了忌讳,元夕之夜,将军府的人必会巡查各处,他那番话分明是在试探,而简长生回应得滴水不漏,还反将一军。
“将军大人误会了。”陈伶缓步走下戏台台阶,素白戏服的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林某不过是唱曲为生,朝堂之事,向来避之不及。”说到此处,他忽然抬头直视简长生,眼中挑衅之意毫不掩饰:“倒是将军大人,深夜微服私访戏园,若被御史知晓,只怕又是一桩将军逾矩的弹劾案。”
空气骤然凝固,两人目光交锋,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四溅。简长生眸中笑意更甚,转瞬压下,换成一抹寒意,右手悄然按在了腰间玉带上——那里别着一块墨玉令牌,是皇帝亲赐,可先斩后奏——这是一种警告
楼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似是巡夜官兵发现了什么异常。陈伶眉梢微挑,语气忽然轻快起来:“看来将军大人的属下等急了。林某不耽误将军办案,这便告退。说罢,他翩然转身,素白身影很快消失在后台帘幕之后。”
简长生看着那消失的身影,忽然低笑一声。笑声低沉,在空荡荡的戏台间回荡。他抬手解下大氅随手丢给身后的侍从,只着玄色中衣,缓步走向后台。
“将军!”侍从惊呼“万万不可!那陈伶——”
简长生摆摆手,身影已隐入后台重重帘幕之后。侍从看着将军消失的方向,忽然想起坊间传闻:这位新任镇北将军平定北疆时,曾孤身一人闯入敌营,斩将夺旗如探囊取物。更传言他有一项怪癖——最讨厌被人轻视,尤其是被伶人轻视。
后台深处,陈伶正倚在妆台前,手中把玩着一支金步摇。听到脚步声,他连头都未抬:“将军大人真是好兴致,追到这后台来,莫非也要学那些纨绔子弟,非缠着我唱一曲不可?”
简长生静静站在他身后,月光透过小窗洒在两人之间,勾勒出一道分明界限。他忽然抬手,两指夹住陈伶正把玩的那支金步摇,轻轻一折,金步摇咔的一声断成两截。
陈伶眸光一冷,正欲发作,却听头顶传来简长生冷淡的声音:“林宴,你我初见,何必如此锋芒毕露?”
事实上,简长生甚至有点委屈,正常情况下,他有的是方法和其他人相处(御厨长孙不眠:你自己的人物关系你自己不知道吗?你好歹一个少年将军怎么能做到迟钝到这种地步?)可偏偏他锋芒毕露,一边是自己的人设,一边是伶人林宴,说实话,简将军还在犹豫
“锋芒?”陈伶终于抬头,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将军大人怕是误会了。这世间伶人,从来都只有藏锋守拙的份,何曾有过锋芒?”他忽然站起身,与简长生近在咫尺,薄唇几乎贴上对方耳边:“若将军认定我锋芒毕露,不如...话音未落,他素白指尖已闪电般点向简长生咽喉。”
简长生不避不闪,左手轻抬,竟徒手抓住了陈伶的指尖。两人身形一滞,陈伶忽然低笑一声,整个人如泥鳅般滑出简长生掌握,大红戏服一转,已退至三步之外。
“将军好身手。”陈伶拍拍衣袖,仿佛方才动手的是别人“元夕之夜,能与将军切磋,也算不虚此行。”他忽然转身欲走,却又停住脚步,头也不回道:“只是将军记住,这京城戏台上,最擅长的便是...扮戏。”
月光下,陈伶身影消失在幕后,只余一缕若有若无的沉水香弥漫在空气中。简长生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那断裂的金步摇上,眸色晦暗不明。
远处,更鼓声再次响起,已是三更天了。
(第一章,完)
(古风,将军简×戏子伶)
(长篇开坑)
灯火阑珊处,戏台初相逢
那一眼,便是永远
长安城中元夕灯会已至高潮,朱雀大街上人潮如织,花灯如昼。商铺门前皆悬彩灯,有鲤鱼戏珠者,有凤凰展翅者,更有巧匠扎出三丈高的走马灯,灯上绘着《西厢记》故事,随着烛火摇曳,灯影变幻,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街角糖画摊前围满孩童,老艺人的铜勺在铁板上划出金黄的糖丝,转眼间便是一只展翅的凤凰或是一条腾云的青龙。
“让让,让让!”一队身着锦衣的侍从推开人群,为身后华服男子开道。这男子正当年少,眉如剑锋,眼若寒星,一身玄色绣金蟒纹大氅,腰间悬着一块墨玉,行走间玉色流转,衬得他愈发冷峻。正是新任镇北将军简长生,今日奉旨观灯,却对这喧嚣热闹避之不及,只命人挑了盏六角宫灯,独自站在街角暗处,冷眼旁观这人间繁华
但事实上——
“哎~真是麻烦啊~我也想出去玩灯啊!!!!”简长生内心如万马奔腾,但是表面上为了自己金尊玉贵,冷漠无情的少年将军的人设,还是没有出去随意吃喝,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简长生目光扫过人群,忽见不远处一群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围着一辆青帷小马车,车内似有琵琶声传出。他眉头微蹙,正欲转身离去,却听身旁侍从低声道:将军,那便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冷面郎君——戏子林宴,据说连公主的面子都不给。
简长生目光微动,那马车垂着的青色帷幔无风自动,隐约可见车内人影。琵琶声忽而高亢如金戈铁马,忽而低回似雨打芭蕉,竟将他方才那份孤寂之感撩拨得愈发清晰。
城南戏园凤仪楼内,却是一片冷清。往日里元夕佳节,这里应是座无虚席,如今却只有零星几位看客散坐在角落。戏台上,几盏红烛摇曳,将青砖地面照得忽明忽暗。后台传来伶人嘈杂的调笑声,与楼外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陈伶立于戏台中央,一袭大红水袖戏服,腰间系着一条靛蓝丝带,衬得他身形愈发纤瘦,这样做工精美的戏袍,一脚踹秀了一个略微可爱的小蓝花。他脸上薄施脂粉,眉目如画却带着几分疏离,宛如一幅工笔仕女图被添了几分傲骨。此刻,他正对着空荡荡的戏台,缓缓唱起《思凡》选段:“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
歌声清冷,不带一丝烟火气,与这冷清的戏台竟有种奇异的和谐。陈伶眼角微挑,目光扫过台下寥寥几人,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讥诮。他今日本不愿登台,却被班主红王强拉硬拽,说什么元夕佳节,将军府必来人,如今看来,不过又是诓他的话。
正唱到“怎奈我身在佛前,心在尘寰”这一句,陈伶忽觉台下那几盏烛火中,有一簇光忽然明亮起来。他下意识循光望去,只见二楼雅座处,一盏六角宫灯安静悬着,宫灯下似有一道修长身影。
那人玄色衣袍上金蟒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面容隐在阴影中,唯有那双眼睛,如同寒潭般幽深。陈伶心头莫名一跳,竟在这陌生的视线中生出几分不悦——仿佛有人闯入了他的戏台,打扰了他精心构筑的孤独。
简长生立于二楼雅间,目光穿过摇曳的烛火,落在台中央那个身着大红戏袍的身影上。陈伶唱腔清冷却精准,一字一句皆落在音律正点,手腕翻转,水袖翻飞间,竟比那满街花灯还要耀眼三分。更奇特的是,这伶人眼中分明透着一股疏离之气,仿佛这场表演不过是一场不得不演的戏,与他本人毫无干系。
“哼,果然是恃才傲物的性子。”简长生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往日里见过的伶人多如过江之鲫,或是谄媚逢迎,或是故作姿态,像陈伶这般将观众当作空气的,倒是头一遭。
“他真的好漂亮啊,不愧是第一戏子林宴,那么冷淡,真是神仙下凡间,虽说不能赏玩花灯,但是今夜不亏”但表面上却是云淡风轻,甚至还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陈伶第二折唱罢,眼角余光瞥见那雅座中的身影依旧纹丝不动,心下更觉烦躁。他从袖中取出白玉烟管,慢条斯理地点上,青烟缭绕间,他的眉眼愈发朦胧。这烟管是西域进贡的,香料独特,寻常人近身三步便能闻出,偏生前头那人连眉都未曾动一下,倒像是闻不见一般。
“红王说今夜将军必来,看来是唬我的。”陈伶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二楼听见。话音未落,那雅座中的人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陈伶心头莫名一跳,又补了一句:“可惜台上只有我一人,连个捧场的都没有。”
简长生:“他是在邀请我一同吗?一定是吧是吧是吧?……”
终于有了动作,他从袖中取出一方雪白丝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指,仿佛方才听见了什么笑话:“伶人林氏,唱腔倒是干净利落。”声音不高,却清晰传至戏台,如同冰刀落入平静湖面,激起一圈涟漪。
陈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作冷笑。他将烟管在指尖轻轻转了一圈,姿态懒散:“将军大人好耳力,隔着三层楼也能认出林某。”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只是不知将军大人深夜微服私访,是来听戏,还是来查案?”
此言一出,雅间内的简长生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一下,表面上却装作微怒。满城皆知他最恨伶人议论朝政,这林宴初见便踩他雷区,胆子不小,不愧是他看上的戏子!
楼外忽然传来一声更鼓,元夕夜巡的官兵打更声清晰可闻,简长生指尖在窗棂上节奏分明地叩了三下,这是他军中暗号,示意门外侍卫注意楼下动静。
听戏是听戏,军中事务是军中事务,这一点,简长生还是分得清的
陈伶自然将这一系列动作尽收眼底,嘴角却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意。他忽然提高声调,以《思凡》的曲调唱道:“将军大人夜巡来,寒灯孤影对空台。若是查案休费力,林某清白不须猜。”尾音刻意拖长,带着几分挑衅。
这一唱一和,楼内几名看客察觉异常,纷纷起身离去。简长生眸色更深,却忽然起身离席,玄色大氅在门槛处扫过,他径直走向戏台,每一步都沉稳有力,靴底与木板相击,发出清晰的声响。
陈伶见状,心中反倒升起几分期待。他缓缓放下烟管,大红衣袖轻拂,将烟灰拂入袖中,这一连串动作从容优雅,仿佛方才挑衅之人不是他一般。
简长生立于戏台下方,仰头望着那个居高临下的红袍身影。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如刀剑相击,火花四溅。
“林公子唱得极好”。简长生开口,声音低沉冷峻“只是不知这《思凡》一折,唱的是佛门弟子心系红尘,还是唱的公子自己,身在戏班,心向朝堂?”
此话一出,陈伶眸色骤冷。他今日确是犯了忌讳,元夕之夜,将军府的人必会巡查各处,他那番话分明是在试探,而简长生回应得滴水不漏,还反将一军。
“将军大人误会了。”陈伶缓步走下戏台台阶,素白戏服的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林某不过是唱曲为生,朝堂之事,向来避之不及。”说到此处,他忽然抬头直视简长生,眼中挑衅之意毫不掩饰:“倒是将军大人,深夜微服私访戏园,若被御史知晓,只怕又是一桩将军逾矩的弹劾案。”
空气骤然凝固,两人目光交锋,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四溅。简长生眸中笑意更甚,转瞬压下,换成一抹寒意,右手悄然按在了腰间玉带上——那里别着一块墨玉令牌,是皇帝亲赐,可先斩后奏——这是一种警告
楼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似是巡夜官兵发现了什么异常。陈伶眉梢微挑,语气忽然轻快起来:“看来将军大人的属下等急了。林某不耽误将军办案,这便告退。说罢,他翩然转身,素白身影很快消失在后台帘幕之后。”
简长生看着那消失的身影,忽然低笑一声。笑声低沉,在空荡荡的戏台间回荡。他抬手解下大氅随手丢给身后的侍从,只着玄色中衣,缓步走向后台。
“将军!”侍从惊呼“万万不可!那陈伶——”
简长生摆摆手,身影已隐入后台重重帘幕之后。侍从看着将军消失的方向,忽然想起坊间传闻:这位新任镇北将军平定北疆时,曾孤身一人闯入敌营,斩将夺旗如探囊取物。更传言他有一项怪癖——最讨厌被人轻视,尤其是被伶人轻视。
后台深处,陈伶正倚在妆台前,手中把玩着一支金步摇。听到脚步声,他连头都未抬:“将军大人真是好兴致,追到这后台来,莫非也要学那些纨绔子弟,非缠着我唱一曲不可?”
简长生静静站在他身后,月光透过小窗洒在两人之间,勾勒出一道分明界限。他忽然抬手,两指夹住陈伶正把玩的那支金步摇,轻轻一折,金步摇咔的一声断成两截。
陈伶眸光一冷,正欲发作,却听头顶传来简长生冷淡的声音:“林宴,你我初见,何必如此锋芒毕露?”
事实上,简长生甚至有点委屈,正常情况下,他有的是方法和其他人相处(御厨长孙不眠:你自己的人物关系你自己不知道吗?你好歹一个少年将军怎么能做到迟钝到这种地步?)可偏偏他锋芒毕露,一边是自己的人设,一边是伶人林宴,说实话,简将军还在犹豫
“锋芒?”陈伶终于抬头,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将军大人怕是误会了。这世间伶人,从来都只有藏锋守拙的份,何曾有过锋芒?”他忽然站起身,与简长生近在咫尺,薄唇几乎贴上对方耳边:“若将军认定我锋芒毕露,不如...话音未落,他素白指尖已闪电般点向简长生咽喉。”
简长生不避不闪,左手轻抬,竟徒手抓住了陈伶的指尖。两人身形一滞,陈伶忽然低笑一声,整个人如泥鳅般滑出简长生掌握,大红戏服一转,已退至三步之外。
“将军好身手。”陈伶拍拍衣袖,仿佛方才动手的是别人“元夕之夜,能与将军切磋,也算不虚此行。”他忽然转身欲走,却又停住脚步,头也不回道:“只是将军记住,这京城戏台上,最擅长的便是...扮戏。”
月光下,陈伶身影消失在幕后,只余一缕若有若无的沉水香弥漫在空气中。简长生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那断裂的金步摇上,眸色晦暗不明。
远处,更鼓声再次响起,已是三更天了。
(第一章,完)
2025-0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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