せい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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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黑死牟的伪绅士
1.名为黑死牟的伪绅士(一)
鬼杀队总部陷入一片混乱。自家的日柱,面对着手提主公头颅、面容狰狞的恶鬼,悲愤交加地呼喊出“兄长大人”四字,随后不顾一切地疯狂追击着鬼王。
黑死牟——柳生比吕士心中苦涩,却只能协助现任老板假意干扰那位凶悍的“弟弟”。
因早有准备,无人能窥见那赫刀劈砍出的太阳光芒、四散的月牙以及碎裂纷飞的肉块。
柳生比吕士望着屑老板消失于夜色中的方向,以及“弟弟”那张写满了难以置信与痛心疾首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
———
当柳生比吕士再次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道俯视着他的身影(或许是人?)。皎洁的月光下,那纯黑的剪影如同深渊般深邃,其上莫名滋生出的触手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一双犹如地狱之火般摄人心魄的红瞳,死死地锁定着柳生比吕士,令人心生寒意。
等等,若非人类,那又是什么?
再闭眼试试。
——毫无作用。
所以,究竟为何?他,柳生比吕士,会置身于这暗无天日的荒野,对面竟是他全然不识之人。
而上一秒,他分明还在立海大的高尔夫球场上准备挥杆。
诡异事件?
某位怕鬼的柳生比吕士,已当场断线。
无惨一脸莫名地注视着眼前这位刚完成鬼化、本该前途无量的新下属陷入呆滞。
傻掉了?啧,这可难办。本以为能得一员大将,承受了如此多血液、鬼化耗时如此之久,竟……唉。是吃掉好?还是放任不管?抑或另有用处?真是棘手。
鬼王从不掩饰杀意。持续掉线的柳生比吕士,终于在刺骨寒意与血液中扭曲鼓噪的催促下清醒过来。
或许还是别醒来得好。比吕士凝视着那越来越难以维持人形的诡异剪影,如此想到。
但愿是噩梦。可惜血液中涌动的扭曲兴奋感、异常鲜明的触觉与远超以往的敏锐五感,都在残酷宣告他已脱离原本的身份。
在短暂的慌乱后,比吕士逐渐恢复了冷静,开始审慎地审视眼前的境况。
然而现实并未给他充裕时间,对面的人形生物已然发话。
“黑死牟,今后你便叫黑死牟。”
如同完成某种仪式,在获得命名的瞬间,比吕士视野一阵恍惚。面部仿佛另有两双眼睛骤然睁开,他感到大脑能直观洞悉世间万物——自己的躯体、自己的思绪、无垠的黑夜与明月,以及面前的人形生物——比想象中更似人类的鬼。
看来自己也成了这般存在。脑海中,属于另一人的记忆正汹涌复苏。这具躯体原主的记忆缓慢苏醒,他也终于知晓了眼前之鬼的身份。
得益于脑海中如刀割般的剧痛,他奇迹般地保持着清醒,没有陷入晕厥。对于曾经那个一见到‘鬼’便会吓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的比吕士来说,这无疑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堪称壮举的进步。
话说回来,世上果然有鬼?
等等,这还是原来的世界吗?
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打住。
“是,无惨大人。”
无惨对新下属颇为满意。除却最初的异常,后续表现一切如常。他试探并读取过这位新下属的心思,发现除了对自己的感激、忠诚以及那份对日呼剑士根深蒂固的执念外,近乎空白。
并且,他还拥有相当强大的血鬼术与炽烈的战意。联想到他与日呼剑士千丝万缕的关联……
无惨萌生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去鬼杀队总部“拜访”一番如何?
当无惨沉浸于思绪时,并未察觉,他眼中那位无比忠诚的优秀下属,其三双柠檬黄的眼瞳正若有所思地眨了眨。
柳生的视野中清晰映出:对面生物的想法并非以文字或符号呈现,而是通过无数细节,直接以最直观的形式勾勒出笼统却清晰可辨的意图。
如同他能比旁人更快识破仁王同学那纠缠不休的伪装——毫无缘由,全凭直觉。而此刻的直觉,在未知力量的加持下,变得异常清晰。
在这光怪陆离的时空里,他竟意外地扮演起了侦探的角色,一个拥有超凡洞察力的“偏科版福尔摩斯”。
某位侦探小说爱好者柳生比吕士,一面悄然抹去自身的思考轨迹,只展露对方所需的心灵与意志;一面梳理着肉体前主的记忆,竭力减少行动上的破绽。
若有可能,他更想成为波洛。
对不住了,阿加莎小姐。
察觉到现任上司那贪婪的念头,他压下内心的波澜,一面应对着鬼王的询问,一面飞速思索脱困之法。
比吕士,承载着前任肉体主人继国岩胜的记忆,不仅能够洞悉其心思,更能预判其下一步的行动。然而,即便那是最安全的选项,正直的高中生比吕士也绝不愿做出背叛同伴之举——哪怕是曾经的同伴。况且,他对鬼这种恐怖生物实在难生好感,即使自己已成其中一员。
就目前形势判断,鬼王实则已掌握鬼杀队总部的方位。若自己坦诚相告,或可赢得信任;但若听之任之,必将导致自身彻底堕落,甚至引发大规模死亡。
这是比吕士当下无法承受的。
思及此,“无惨大人,请容属下先行替您取下鬼杀队主公首级,恭候您的莅临。”
那位继国先生,想必也会说出同样的话吧。
“呵,倒是有趣。我静候佳音,黑死牟。确认你的忠诚后……我允许你在脑内呼唤我。”新上司阴森地笑了起来,比吕士险些再度晕厥。
“是,无惨大人。”
面前的鬼恭敬垂首。
待无惨远去,比吕士确认周遭并无严密监视。他亟须验证自己能否施展继国先生的剑技。
抽出悬挂腰间的佩刀——此刀依旧保有杀鬼之效,却已非原本的兵刃,而是由自身血肉延伸而成。
“月之呼吸·壹之型·暗月·宵之宫。”
威力尚算可观。然而,对于原主的剑技,我尚未能做到运用自如,这或许是因为在意识层面上,我尚未能完全掌握其精髓。或许通过意象训练能有所改善。然而,如今我拥有了超越原主的鬼之躯壳,这是否意味着我应当结合这肉身所赋予的优势,去开创更为强大的剑技?又或者是,对原有的剑技进行完善与革新?
柳生比吕士行走间,想着此行的目的地——鬼杀队驻地。距离不算远,但他刻意放慢脚步,以便瞒着无惨给主公传递消息。
尽管这做法与原主的想法背道而驰,但他并无不敬之意,只是坚信无论何时都应为自己预留一条生路。当然,这仅是他个人的选择倾向。或许,他心中那份倾向于稳定的正义感,不容许自己彻底堕落为名为鬼的食人生物。
根据记忆中对鬼的印象,日出后他便只能困于室内。必须抓紧时间在夜色中赶路,至少先离开这片山林。面对这纷乱的环境,他尚难以立足,却不得不逐步学会适应。
凭借特殊的眼睛、推理能力及常识判断,此刻应是凌晨三点左右。而他的位置,距最近的村庄仍有约五十公里。
鬼的躯体确实强悍,几乎能在林间飞掠。这种疾速移动的方式,令他久违地感到一丝兴奋。这兴奋不同于他平时趋于强身健体的运动。飞掠的感受,仿佛让他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与这具身体达成了和谐。
原主最大的执念在于其剑技永远不如弟弟继国缘一。但实际上,除去鬼这种生物,原主的实力应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剑技无法突破的主要原因,一是天赋局限,二是自身为执念所困——对弟弟的模仿和对自身的忽视。正是这份极度扭曲的自尊心,成为了他攀登更高境界的绊脚石。
而如今,比吕士继承了原主的身体,这突破人类极限后的肉体。而他的到来,仿佛为原主卸下了那沉重的鬼之执念。既如此,自当在剑技上更上一层楼。
这具原主的身体,除了无法沐浴日光,柳生比吕士以其对完美的执着,誓要将所有优势发挥到极致。
这是他对原主这具肉体的尊重,也是对原主意志的尊重。若有一天原主回归,既可以继续追求自身的剑技,又可以因为他帮忙埋下或将要埋下的伏笔回归人类阵营。
而原主的剑技,因他的参与,那种无解执念也会有破局的道路。即便没有直接改变原主的境况,也能为原主提供一定的参考。
他并无意取代原主,这一切皆源于意外。他应当弥补这一过失,以维系那心中的完美与和谐。
转念一想,比吕士又有些好笑。他现在对完美与和谐的追求,对这种“正义”——或者说对死板的程序正义的背叛与对结果正义的追求,其实也是一种很深的执着吧?
无论如何,先解决眼前的事再说。
在天将亮时,他抵达了山脚下的小镇。趁着日光还未照射此处,他溜进一家杂货铺,顺走一顶斗笠,又留下几枚钱币,随后躲进了背光的巷子。
这个镇子设有鬼杀队的据点。他的颂鸦已被原主人亲手了结。此刻,他只想抹除自身肉体上属于鬼的痕迹,向鬼杀队传递信息,并通过伪装思想活动,躲避无惨的侦查。
将信纸交到鬼杀队员手中后,一切都很顺利。他刻意伪装成受伤的模样,脸上刻意制造了一片烧伤痕迹,以此掩饰戴斗笠的异样,赢得了队员的信任。不知为何,或许因为执念不深,他对阳光的耐受能力远超寻常的鬼,也可能得益于原主人身体底子好。
临近傍晚,他又开始躲避日光赶路。
然而他未曾留意,集市另一头,一个长发剑士的余光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数日后,他已提前等候在一间茶室里。坐在对面的,正是鬼杀队的主公。实际上,信中并未要求面见主公,只求一个足够信任的传话人。望着对面那憔悴不堪、仿佛命悬一线的模样,比吕士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
“您不必如此。我已是背叛者。”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孩子,岩胜君。你已为鬼杀队付出太多。”
“您该保重身体,而非面见我这罪人。”
“这并无不同。”
寒暄过后,比吕士直言接下来的计划。他那双具有特殊能力的眼睛,已经隐约预见到主公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如此温柔的人竟背负诅咒,令人唏嘘。
“看来这并非我们最后一面,”面色苍白、布满丑陋斑痕的人微笑道。
柳生比吕士一时无言,只能低头沉默,在心中默数自己的罪过。
“不去见一下缘一吗?”
“请务必让我们永不相见。”
主公沉默片刻,带着悲伤说道:“你不必承担所有责任。我亦是罪人。”
对面那位保持人类模样的黑发剑士,眼神中闪过一抹惊愕,随即无力地启齿,似乎欲语还休,终究作罢。
“请恕我冒昧,岩胜变成鬼后,可曾食人?”
“并未。”
“那就好。”这一次,主公的笑容真心实意。
近来,比吕士始终被一股难以名状的饥饿所困扰,即便是尝试了各种肉类,也难以缓解这蚀骨之痛。偶然在野外看到一个受伤者,人类鲜血的气息几乎令他丧失理智。危急关头,他第一次使用了攻击性的“剑术”——用刀鞘将自己敲晕过去。
待他醒来时,神志尚未完全清醒,只觉一股本能驱使着他,舌尖轻轻掠过地面上那抹残存的猩红。
即便如此,也好过食人。
或许他该向人买一点血。鬼的嗅觉异常灵敏,若自己身上毫无人味,恐会被鬼王直接清除。
一路赶路,他编纂记忆与思维时,在食人记忆方面,植入了从前目睹鬼吃人的画面,并加以修改。这或许能让自信的鬼王信服,但也不能保证。
“真是辛苦了,岩胜君。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比吕士连忙起身搀扶那病弱之人。主公又笑了笑:“果然,岩胜是个温柔的好孩子呢。”
在接下来的数日里,比吕士刻意绕开大道,尤其是在无惨监视的时候,他会寻觅隐秘之处稍作休憩,同时,脑海中不断勾勒着那虚构的食人之景,企图以此欺骗无惨。
他以为那是鬼王在暗中窥视,于是故意展现出令人畏惧的凶相。
其余时间,比吕士几乎维持着前世的习惯,最大的改变,不过是昼伏夜出。
即使鬼化后的身体更易放松,他仍不喜自己的三双眼睛同时睁开,那会灌入大量无用信息。他更倾向于维持自己作为人类时的外貌,偶尔还会习惯性地做出推眼镜的动作,尽管那眼镜早已不复存在。
直到收到传信,得知一切准备就绪,他才佯装终于抵达,来到鬼杀队总部。
或许,在无惨眼中,他这只鬼显得有些方向感欠佳吧。
“又见面了呢,岩胜君。”主公并未继续言语,只是以目光向面前这位“不速之客”确认——那足以瞒过鬼王耳目的计划已然就绪。
“主公安好。”比吕士轻轻摇头,示意对方噤声。
夜色本是温柔如水,却在此刻被一抹刺目的猩红所玷污。这是他第一次亲手扼杀生机。若眼前之人十恶不赦,他或许能心安理得。但并非如此。这人甚至比家中长辈更为温柔,那份对下属的呵护与宽容,绝非虚情假意。
若非其命不久矣且自愿赴死,自己如何下得去手?
夜色骤然凛冽,温柔荡然无存。喷溅的血液几乎攫取了他全部感官,累积的饥饿感即将冲破束缚。他俯身,温柔地捧起主公的头颅,阖上双眼。
汹涌的情绪强行遏制住生理的本能。他面容重归冷肃,三双眼瞳倏然睁开,沉声唤道:
“无惨大人,属下已完成任务。”
鬼王异常亢奋的声音在他脑中炸开:
“做得很好,黑死牟。”
“承蒙大人赞誉,此乃在属下分内之事。”
意识中那个飘忽的身影因为兴奋,透露出的讯息使其正逐渐凝实。
“留在鬼杀队总部。等我。”
“遵命。”
鬼杀队成员早已设伏。为免鬼王生疑,仅少数队员现身,其余战力将在“收到消息”后抵达。唯有日柱,早在多日前便杳无音信。主公心知肚明,也隐约猜到了缘由,却始终沉默,只作默许。
兄弟间的事,终归要由兄弟自己了断。
果不其然。刚踏出主公院落,比吕士便因强敌逼近的气息猛然回首——映入眼帘的剑士,身形样貌竟与他有九分相似。
危险的预感令他万分警惕,可眼前景象更让他瞠目结舌。记忆中那个曾强大无匹的‘弟弟’,此刻眼眶竟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糟了。
“哥哥…是你没错吧,岩胜哥哥?”连声音都在颤抖。
完了。
“吾名黑死牟,乃鬼。”他作势拔刀,已清晰感知到鬼王的气息——或许正潜伏在暗处窥视。
“为什么…”泪珠大颗滚落。
这氛围令人窒息。他不得不打断对方:“吾乃汝之敌。”刀刃指向手中头颅,强迫那沉浸于悲痛中的人直面现实。
“吾乃汝之敌。”他再次重复。
继国缘一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即便连日来反复确认了兄长化鬼的事实,他仍拒绝相信——记忆中那般正直强大的哥哥,会是自甘堕落的。此刻,幻想彻底破碎。
其实真非自愿啊。柳生比吕士注视着对方纷乱的思绪,暗自喟叹。他竭力转移心神,避免沉溺于那纯粹的悲恸之中。这般浓烈的哀伤,他从未在他人身上感受过。
“莫再将吾视作汝兄。”因本就不是。
黑死牟缓缓抽刀。那已非旧日佩刀,熟悉的持刀人手中,布满诡异眼珠的刀刃正森然低吟。
“此番,吾必败汝。”他强撑战意,实因鬼王的逼近已迫在眉睫。
“看来你们兄弟二人聊得很开心啊。”果然,方才的迟疑已触怒了鬼王。
“鬼舞辻无惨!”缘一毫无寒暄之意,怒焰滔天的日轮刀已直劈而去,“你把生命当成什么了!”
“日之呼吸——”
“汝之对手是吾,缘一!月之呼吸——”
察觉到致命威胁的无惨疾退。
而那位已摆好战斗架势的“好演员”比吕士,却被缘一出于本能地护在了身后。燃烧的日轮刀划破长空,直斩无惨!
那我也没办法了呢,屑老板。比吕士内心的小人无奈摊手。
于是便重现了最初的一幕。
场面彻底失控,原本平静的氛围瞬间被打破,混乱如野火般蔓延开来。埋伏在暗处的鬼杀队众人在新产屋敷主公的紧急指令下,毫不犹豫地倾巢而出,他们手持日轮刀,迅疾如风地冲向战场;与此同时,无惨麾下的恶鬼亦如潮水般汹涌而至,从各个方向铺天盖地涌至总部,嘶吼声震天动地,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声势震天。
再无人留意那位在混战中悄然划水的“黑死牟”了。
只是战场弥漫的血腥与恶鬼的腐臭令人窒息作呕。激战消耗的能量唤醒了体内咆哮的饥饿——看来,寻得不食人而存续之法,已刻不容缓。
就在鬼舞辻无惨被继国缘一打得四分五裂之际,比吕士骤然感受到自身与鬼王的连结削弱了一瞬。他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一个同样隐匿在战场边缘、伺机而动的身影——那鬼正悄然遁走。
她身上人肉的气息淡薄,仔细嗅闻,反而萦绕着浓重的草药气味。面对眼前混乱血腥的场景,她脸上只有麻木与厌倦。
如此怪异的鬼,比吕士默默记下了她的容貌。
眼见鬼王已遁去无踪,众鬼亦多遭斩杀,比吕士留在此地已无意义。他将产屋敷耀哉的头颅郑重置于其尸身旁,随即循着无惨逃离的方向追去。
刚刚离开鬼杀队所在的山头,比吕士便接到了无惨的召唤。
他紧赶慢赶,来到无惨藏身之处。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堆尚未拼凑出人形的肉块。
饶是承受力远超常人的比吕士,也险些惊骇失神。
虽有些不知所措,他仍强自镇定,凭借对人类骨骼血肉形态的记忆,将散落的肉块拼合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脸孔竟在最后缓缓显现,宛如幽灵出世。
终究还是被骇住了。
恢复完形体的无惨睁开眼,看到的正是一个面容冷酷、似乎未被方才激战与弟弟现身所动摇的强大之鬼。
尽管此番围剿鬼杀队总部生出意外,但总体而言,这位新下属的表现令他满意。甚至,以对方展现出的实力与气度,无惨更愿将其视为平等的合作者——这与他最初诱骗对方缔结契约时截然不同,心底竟生出一丝真切的认可。
察觉无惨心思流转,比吕士眸色微沉。他似乎窥见了这位鬼之始祖过往记忆的一角。
“黑死牟,”无惨向比吕士展现了一段记忆,或者说,一个身影的样貌——正是方才比吕士留意到的那名逃逸之鬼,“日后若遇见她,将她带回。她名唤珠世。”
恰好是那天那个逃跑得奇怪的鬼。
“是,属下领命。”
“今后不必称我为大人,唤我无惨即可。你也不必自称属下。莫非忘了?在你化鬼之前,你我之间,不过是一场约定的交易。”
“以性命换取继续追寻剑道之机,某自当……”
“不必如此。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比吕士回想化鬼以来的点点滴滴,恍然发现无惨对他的监视其实少之又少,他感受到的监视目光,大部分其实来自于他的好“弟弟”继国缘一 。即便今日行事略有出格,对方也并无过多猜疑。
“去做你想做之事便可,除珠世外,其余随意。我期待你超越继国缘一的那天。”
交代完毕,无惨挥了挥手,示意黑死牟可以退下。
比吕士眨了眨眼。整个对话过程中,他都清晰地感知到无惨身上萦绕不去、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慌——看来确实吓得不轻。
回到路上选定的栖身之所,比吕士依据原主行军时的记忆,迅速搭起一座竹屋,打算待明日阳光稍弱时前往镇上采买些用品。
待一切尘埃落定,四周陷入死寂,迟来的反胃感才猛地攫住了他,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那强烈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反胃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心头,是剥夺生命所必须承受的残酷代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回味。紧随其后的,是更为恐怖的饥饿感,它像一头失控的野兽般咆哮着,啃噬着他的内脏,几乎要吞噬掉他仅存的理智,令他浑身颤抖,渴望用任何东西填满那深不见底的虚空。
睡一觉会好些吗?若睡去的话……
真是狼狈啊,柳生比吕士。
而被深埋心底、下意识压抑的,还有那如影随形、深入骨髓的孤独,一种挥之不去、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内心的孤独——一个异乡人,在陌生时空中漂泊无依的疏离与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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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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